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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两首歌


  李赫男一笔烂字再次遭到了袁克文的鄙视。不过李赫男没有丝毫沮丧。

  他把毛笔一扔,看着袁克文淡淡的说道:“二爷。这是兄弟给你的赔礼。你喜欢就收下。如果你不喜欢。呵呵。千万不要没经我的同意,私自拿出去唱。”

  “快拿着你这墨宝滚蛋去吧。”袁克文实在受不了李赫男的无耻,抱歉的看了看杜月笙,果断下了驱逐令。

  杜月笙自己都有些看不惯李赫男的胡闹举动了,哪里好意思再和袁克文求情。他连忙拉着李赫男,起身告辞而去。

  出了袁克文家里,杜月笙拉着李赫男上了同一辆汽车。

  “阿男。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你不是来道歉的吗?”车子开动起来,杜月有些不满的抱怨了李赫男一句。

  李赫男微笑着说道:“放心吧,笙哥。我那两首歌,是故意送给袁二爷的赔礼。他会喜欢的。相信我。”

  李赫男早就想起了关于袁克文这位寒云公子的历史记载,特别挑选了这两首歌留给了他。一首将军令,满怀英雄血。一首江湖曲,声动洒脱人。就看袁克文能否重新选择所要走过的人生道路了。

  “希望如此吧。”听过李赫男歌声的杜月笙丝毫没有相信李赫男的话语。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在内心中把李赫男的名字,从年轻有为的名单当中迅速的划掉了。

  送走杜月笙两人的袁克文哭笑不得的回到客厅当中。

  老王管家正在收拾着李赫男扔下的墨宝,打算当作垃圾倒掉。

  “先别扔,拿过来我看看。”袁克文皱眉说道。他冷静下来以后,突然有种感觉,这两首歌是李赫男故意写给他的。因为李赫男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利用杜月笙的情面,再次上门来惹怒自己。

  “呵呵。二爷。您看的懂这鬼画符吗?”王管家一脸嫌弃的把那张他眼中的垃圾递给了袁克文。

  袁克文是懂得音乐简谱的。他忍受着李赫男烂到家的书法,轻轻哼唱着《沧海一声笑》的曲调。

  袁克文眉头一展,轻声自语道:“宫、商、角、徵、羽。如此简单的音调,平淡而无变化。直抒胸意,直透人心。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数。高明。拿古筝来,快,拿古筝来。哈哈哈。”袁克文走向桌案,打算把这两首歌谱重新抄写一遍。他实在忍受不了李赫男这笔烂字。他认为这是对这两首歌的亵渎。

  他一边抄写,一边兴奋的喃喃自语:“好词。好词啊。这小子是故意的吧。还好本少爷我聪明,不然真就错过了这两首好歌、好词了。真是这小子写的?不像啊,这两首歌,一首透着沧桑,一首尽显豪迈。不是洒脱之人,没有英雄之气,定是写不出来的。难道二爷我真的看走了眼。这小子是个英雄?天啊。哪有这么无耻的英雄。”

  王管家把古筝拿来,袁克文迫不及待的抢过手中。他长吸一口清气,稳下心神,轻轻把琴放在桌上。

  他拿着两首歌,只是略一思量,就把那首《男儿当自强》先放到了一边。

  相比较而言。袁克文十分喜欢这首《沧海一声笑》。他感觉,这就是写给自己的歌。歌词中说尽了他心中所想,道尽了他心中所怨。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袁克文泪如雨下,越唱越激动,越唱越喜欢。

  投胎是门讲究运气的艺术。别人眼中,他能生在袁家,真是运气逆天了。但他自己知道,袁家,只是一把锁。这把锁,锁住了他的青春,锁住了他的理想,锁住了他的豪情。

  他读书可以过目不忘。他的书法,他的文采,令世人惊叹。如果不是生在袁家。他一定可以出将入相,名动天下。可不幸的是,他生在袁家。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袁世凯的标签。他对朝庭的不满,他强国富民的理想,只有埋进心里。他只能把一腔热血,满身才华,寄情于山水,寄情于红尘,寄情于梨园。

  在一旁准备看热闹的王管家也被这充满沧桑的歌曲打动了,他也忍不住以泪洗面。他想到了很多二少爷的往事,那些他以前根本不能理解的事情,仿佛一下子看得明白了一些。

  二少爷不是没有理想。但二少爷知道,他的理想根本不可能实现。正向他写给老爷袁世凯那首诗中所说的: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山泉绕屋知深浅,微念沧波感不平。

  别人眼中的二爷,任性胡闹,玩世不恭。可外人哪里知道,二爷是心中有苦无处可诉。他的苦,只有自己这些身边人才能知道,才能明白啊。

  袁克文反反复复的唱着这首《沧海一声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他从这首歌中,体会到了一种看透世间一切,笑看云卷云舒的淡然和洒脱。

  这首歌就是李赫男写给自己的。他真的懂自己心中的苦闷,真的明白自己的无奈和悲哀。

  李赫男是在用这首歌来劝告自己,不必在意世人的看法,不必怀着那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心态。真正的洒脱,真正的魏晋风流,就是这种随心而动的豪迈,就是为了理想勇往直前,尝尽人世繁华,品透世态炎凉之后的淡然和无为。

  袁克文再次长吸了一口气,胸中再无以前那种被家世束缚的无奈和悲苦。他认真拿过那张《男儿当自强》的歌谱,弹着古筝,轻轻吟唱起来。

  “傲气傲笑万重浪,热血热胜红日光。胆似铁打,骨如精钢。………。”

  铿锵有力的节奏,动人心弦的歌词,点燃了袁克文内心那团火热。他像一个流浪的孩子,找到了家的方向。他像一个迷途的羔羊,找到了人生的目标。一股豪迈之气,在他的心中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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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江浙会馆的李赫男,已经没有心情来考虑袁克文是否接受他的礼物了,也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两首歌给袁克文的人生带来什么变化了。

  他的罪行暴露了。迎接他的,是陈果夫和各组联络员的冲天怒火,是伊莲娜恨不得将他撕碎的淘天怨恨。

  在中午的联络员会议上,李赫男的出现,让陈果夫和各组联络员大大降低了因为上午游行示威大获成功,带来的喜悦和兴奋。

  大家停止了热烈的讨论,冷冷看着走进门口的李赫男。

  李赫男还不知道电话被他打欠费的事情,在众人冰冷的目光注视下,胆战心惊的走到自己位置坐下。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内心安慰自己,还好没有迟到。

  陈果夫板着面孔,冷冷说道:“李赫男。你站起来。”

  “是。”李赫男已经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妙,丝毫不敢大意,立即挺身立正,等待陈果夫训话。

  “昨天晚上你怎么守的电话?说。”陈果夫淡淡语气中透露出的寒意,可以把整个上海冰封。

  “我。我。我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李赫男知道瞒不过,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占公家便宜的小错误。

  “哼哼。打了一个电话。你打了多长时间?”

  “啊。”李赫男不明白陈果夫为什么抓着这件小事不放。

  “说。”

  “大概,有,有四五个小时吧。”李赫男并没具体算过时间,大约的估计了一下,随口说道。

  “哼。你打了六个半小时的电话。”

  “啊。也可能吧。我没认真算过。”李赫男觉得没有必要计较这些。他已经承认私打电话的错误了,没必要计较通话时间这些小细节。

  “你可真行啊。知道你这个电话用去了多少话费吗?”

  “呵呵。我赔,我赔。”李赫男掏出一张支票递给陈果夫。他十分庆幸袁克文没有收他这一百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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