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八章：遗愿
“小雪啊，你对这一带比较熟，知道雪莲生长在什么地方吗？”林夜询问出声道。
为了找寻妇人的丈夫浅野信康，最好的入手点自然是前往他曾经去过的地方。
“雪莲？”小雪疑惑。
“听说，是一种很漂亮的白色的花。”林夜回想起妇人的描述，解释道。
“白色的花……有的哦。”小雪美眸微闭，半晌后才睁开，回答。
“那就拜托你带我过去看看吧。”
“嗯。”
……
夜色已深，寒冷的空气仿佛能冻结呼吸，林夜和小雪并肩行走在风雪交加的陡坡山道上。
只是林夜此时被冷风吹得连眼睛都难睁开，用双手挡在身前才勉强能走路，小雪则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甚至十分享受漫天飘雪的洗礼。
最终，二人抵达了雪山的最顶端，这里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原雪地，遍地杂草丛生，正北方尽头处的石壁之下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洞窟，其他三面则皆是悬崖峭壁。
小雪用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指向了不远处的洞窟，道：“那里，就是我住的地方。”
“山洞？还真是……特别的家。”林夜本来想说哪像是人住的地方，却又觉得不妥，改口了。
“雪莲生长的地方也在这里。”
听到她这么说，林夜便开始在附近探索搜寻，可除了白霜覆盖的雪地和杂草，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植物，更别说浅野信康先生的踪影了。
林夜临行前听妇人说过，雪莲可是十年难得一见的珍惜药材，外表十分美丽，洁白如雪，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在那边。”小雪轻灵地迈步，径直走到了悬崖峭壁的边缘。
对此，林夜不由惊愕地瞪大了双眼，难道说雪莲是生长在悬崖下方的？
寒风迎面吹来，山顶的温度由于海拔原因要更加低冷许多，林夜和小雪两人站立在悬崖旁，朝下方探视，入眼是一片浓浓白雾弥漫的幽谷，犹如无底的深渊般，令人心惊胆寒。
“雪莲就在这下面？”林夜鄙疑地看了身旁神色淡然的小雪一眼，询问她出口。
后者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没想到，这雪莲生长的环境如此严峻苟可，居然在陡峭的悬崖之下，浅野信康先生应该是明知道这一点的，若是他爱女心切，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去尝试采摘，那么处境可就不妙了。
“我下去看看，小雪你待在原地等我。”林夜思考了许久，还是决定亲自攀爬悬崖下去查看一番，反正自己有蝠翼，万一不小心失足坠崖也不会有太大危险系数。
“我可以跟你一起下去。”小雪忽然双脚离地悬浮到半空中，身体如蝴蝶般轻飘飘旋转了一圈，最后优雅落地，像是在炫耀说我可是会飞的。
“当初你可是答应过，会听我的话。”林夜故意板起脸，严肃道。
“好吧。”小雪一阵扫兴，点头应允。
“乖。”林夜对她柔和一笑，随即调头转身，目光凝视着下方那万丈高崖，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后，小心翼翼地半蹲下身子，双手攀附着凸出的岩石峭壁，一点一点往下方爬去。
一个不注意间，踩在脚下的岩石突然松动脱落，导致林夜身体失去平衡轰然往下斜斜坠去！最终还是他眼疾手快用力抓住了一根延伸的枯枝才勉强止住下落趋势。
“吗的，真危险……”林夜吓得气喘吁吁，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心里想的却是这悬崖峭壁真是险峻异常，并非有很多完美落脚点，只要稍微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连自己这样的契约者都感到艰险无比，妇人的丈夫浅野信康只是个普通人，可以说是生死未卜。
又往下攀爬了十米左右，林夜突然看到了在不远处的岩石夹缝中，残留着一块亚麻色布片，那是衣物的一角，四周边缘残缺得不平整，是被撕扯碎的。
从这种廉价布料来判断，不难猜测穿着之人应该也是布衣百姓，这片衣角有极大可能性就是属于浅野信康的。
在这样的险峻峭壁找到衣服的残余碎片，林夜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浅野信康目前还平安生还的几率十分渺茫了。
至少，要见到他人，哪怕是遗体，否则自己如何向那位在家中苦苦守候的妇人交代……
重新爬上山顶，林夜拍了拍身上的雪屑，目光投向那一直静静等在原地的银发少女。
“小雪，你知道去悬崖山谷下方的路吗？”
“当然。”
“那快带我去吧。”
“哦，好。”
小雪没有多问，再次充当导游身份，带着林夜绕道下山，向悬崖底部前行。
大约15分钟后，二人总算是抵达了悬崖正下方的谷底，入眼处是一条结冰冻结的河川，周围的土地被白雪覆盖，呈一片霜原之景。
没走几步路，林夜的鼻中便闻到一股飘散在冰冷空气中的腥味，纵使已经很淡，依然被他捕捉到了。
身为吸血鬼的他可不会陌生，这是血的味道。
于是，林夜嗅着血的气味，沿途仔细搜寻脚下，果然找到了一滩殷红的血迹，流淌在地犹如一条细河，最后他看到了，他心中最不希望看到的画面。
一个男人，倒在血泊之中，身下流出的血液将雪地都染成了刺眼的红色。
而在他那微微握紧却又无力张开的手心，是一朵花瓣洁白似雪、形貌美丽的奇异花儿。
林夜怀着沉重的心情一步一步走前，蹲下身查看男人的伤势，他已经没有了呼吸，血迹也近乎凝固，看样子是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男人手中紧紧揣着白色花朵，就像是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哪怕最后一刻也不愿松开。
“安息吧，信康先生，这朵雪莲我会帮你带回家的。”林夜叹息一声，将男人手中的白色花儿拿在手中。
“林夜，他是你很重要的人吗？”小雪看他一副惋惜的模样，不解地问道。
“不是。”林夜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难过？”
“因为，有人过世了啊，无论是出于同情还是对死者的尊重，都要为他默哀。”林夜自顾自解释，也不在乎少女能否听得懂这些道理。
“哦……”小雪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之后，林夜将浅野信康的遗体就地掩埋，为他立了一块木桩当作简易的墓碑，便打算动身返回。
“林夜，你要去哪？”小雪在身后叫住了他。
“我要回去了。”见证了浅野信康的死，让林夜心情有些低落，语气也淡了许多。
“可是，你还没陪我玩。”小雪似乎不希望林夜离去，她带了这么久的路，可还没好好玩耍过呢。
“拜托，都有人过世了，我还有心情玩吗？”林夜扫了她一眼，这名美丽冷艳的少女真的非常不懂事，让他不免有几分厌烦。
“有人过世，就不能玩了吗？”小雪睁着一双冰蓝色眼瞳，好奇地问道。
“够了！！”
林夜再也忍无可忍，大吼怒斥出声，把少女吓了一跳，俏丽苍白的小脸上涌现一丝委屈神色。
“林夜……你为什么生气了？”小雪的嗓音轻了几分，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有人死了却无动于衷，就知道玩玩玩？你怎么一点事都不懂啊？”林夜看到她一副不知错的模样，顿时更是火大，毫不客气地脱口而出。
“小雪不懂的东西，林夜你告诉我不就行了吗？就像之前一样……”少女颤颤出声，表情苦涩，令人怜爱无比。
“我现在没时间再陪你玩过家家，你该上哪儿就上哪儿去。”林夜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他得把浅野信康的死讯还有雪莲带回给仍在家中等候的妇人。
“我不走，我们是朋友，你说过，朋友是可以一起说话、一起玩的人……”少女拼命摇头，想要上前挽住林夜的手臂，却被躲开了。
“朋友？”林夜怒极反笑，“你这没有感情的人，真的理解什么叫朋友吗？不对，你或许压根就不是人，只是有着人类外表的怪物。”
“怪物？”小雪呆呆地愣住了，“小雪是……怪物？”
冷漠刻薄的话语，让少女依稀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昔日，她曾渴望和人类交朋友，而出现在他们面前，却被当成异类疏远、驱逐。
「鬼……有鬼啊！」
「别过来，你这怪物！！」
「求求你，别伤害我，你要什么贡品我都会奉上的……」
怪物，这两个她曾经听过无数次的字，今日却又从眼前这个被她视为好朋友的男子口中说出，如刀子般刺进她的心里。
最后，林夜一言不发地走了，背影在风雪中渐行渐远，连头也没有回过。
只留下孤独无助的少女半跪在地，几滴晶莹液体从她脸颊滴落。
这是……什么？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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