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忆如潮

　　傍晚时分，叶明远依靠在大桥一旁的护栏上，迎面吹来风吹乱他碎碎的短发。

　　从中午跟展思颜大吵过一架后，展思颜的那张脸就在叶明远的脑海中从未消失过。

　　展思颜是怎样一个女人。她的内心是沉寂的湖水，眼睛里是岁月沉淀下来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而，叶明远能够看穿这个秘密。也只有面对叶明远，展思颜才会慌张，才会失措，才会厉声反驳，才会落寞逃走。

　　心下烦闷，叶明远实在忍不住掏出手机，想给朋友们打打电话，然而把通讯录反反复复翻了几遍后，电话打到夏青轩那里。

　　“出来一起吃个饭吧。你不是也想知道我和展思颜过去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电话那边低沉有力的声音。对展思颜就是有兴趣，他夏青轩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临河岸边的一家新开的饭店，装修不错，走的古朴风。夏青轩与叶明远相向而坐，一个神态自若，一个漫不经心。两个男人一见面，都在掩饰内心汹涌的暗潮。

　　可夏青轩到底是云城富圈子里的领军人物，又擅于察言观色，八九不离十地猜测对方的内心。叶明远玩儿不过他，先败下阵来。

　　“结婚是一个人的坟墓，我算是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谛。”

　　“哈哈。以后还有你受的。不过我看着孟以欣还行，挺能干的。”夏青轩拿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

　　“呵呵，还可以吧。”太能干的女人往往都很强势，没了那份专属于女人的似水柔情。

　　“说说吧。你跟展思颜。”夏青轩懒得跟叶明远扯别的。反正大家都是熟人，那不如直奔主题比较好。

　　叶明远沉默了一下，气氛有些凝郁，好在此时服务生上来一盘菜，缓和一下气氛。

　　“你先说说你对展思颜的初次印象吧。”思索了好久，叶明远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和展思颜的过往。

　　“初次印象？她参加你的婚礼，一脸落寞地抹眼泪，最后落荒而逃。我知道她对你情意深重，但也没为难你，配合你当你妹妹。”

　　“嗯。”思绪又拉扯到婚礼那天，叶明远慢慢打开了话匣子，“算起来，我跟孟以欣从认识到结婚，也只有半年的时间。而我和展思颜，有一段长达九年的过往。”

　　“那时候还是中学，展思颜个子不高，身体发育也慢，整个人干瘪干瘪的，但笑容很灿烂。那时候我喜欢打球，大概中学时期打球好的男生总会被一票女生所爱恋吧，有许多漂亮的女孩子追我。”

　　“所以那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展思颜。她太不起眼了。直到那天我打完球，这个小个子女生出现在我面前，扬起脸结结巴巴地告诉我她喜欢我。”

　　“呵呵。”回忆到这里，叶明远的嘴角浮现出若有若无的隐隐笑意，像是很欣慰，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我对她并没有兴趣。喜欢我的女孩儿很多，都比她漂亮。但她当时唯一打动我的，就是眼里那份纯净，以及稚嫩的羞涩。还有就是，那么长时间的坚持。”

　　“那时候的我有点儿心高气傲。其实现在也一样，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和自信……自从那天展思颜告白后，我才注意到她其实每天都来看我打球。那时候她才十五岁呀，身体好像还没长开，比起那些会化妆会打扮的女生，真是很逊色。不过自从她告白后，她每天都会带来毛巾和水。”

　　“我没用过她的白毛巾，也没喝过她的水。直到有一天我心里不痛快，外面下了雨，我自己去打球。站台上都没有其他女生，唯独她自己拿着毛巾和水，坚定地在那里陪着我。那时候很感动，也主动跟她说了话。你猜她说什么，她说她早就相信我总会注意到她的。她当时的表情和语气都很坚定，坚定到有些滑稽。”

　　“不过，过了那一天后，天气爽朗，站台上又是一群漂亮女生的身影，展思颜在她们中间毫不起眼。打完球我伸手接了她旁边一个漂亮女生的水，看都没看她。不过我有特意用余光注意了一下，原本自信满满认为我一定会喝她的水的展思颜，身形晃了一下。”

　　“那一刻觉得有点儿伤她的心。可毕竟年少轻狂，心高气傲，喜欢漂亮的女生。慢慢的，展思颜又被我遗忘了，不过她一如既往的坚持，直到我们班发生了一起偷盗事件。”

　　“五百多块钱班费，本来是由班长收齐保管的，但那天班长哭哭啼啼地告诉大家班费被人偷了。班里一下子炸开了锅，七嘴八舌议论是谁偷的。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大家就一致认为是展思颜偷的。”

　　“这时候展思颜才又引起我的注意。我发现她还真的是有些变化，头发长长了，穿阿依莲的美衣，走路塞着耳机听ｍｐ３，气质也出来一些了。不过不张扬，很温煦。”

　　“大家猜测展思颜偷了班费也是有根据的，因为班费是中午不见的，而那天中午放学，展思颜是班里最后一个走的，班长等着锁门，就去了趟厕所，回来后展思颜走了，就把门锁上，下午来了钱就不见了。”

　　“我特别清楚的记得，展思颜被大家七嘴八舌控诉的时候那个委屈纯净的眼神，以至于我看不下去帮了她一下。可是再后来她在停车子的地方堵着我问我是不是也怀疑她偷拿钱的时候，我默认了。当时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随后在眼泪掉下来之前转身就跑了。”

　　“直到最后，查出其实班费被盗事件是班长自导自演的一出乌龙事件。呵呵。真是人心叵测。那个班长后来就转学了，展思颜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我，但她看我的眼神总带着忧伤。后来我主动跟她道歉，真高兴，她又恢复了灿烂的笑容。”

　　“偷盗事件过去后，大家都快毕业了。每个人都躁动起来，好像青春就要结束一样。那天展思颜终于又认真地向我告白。我觉得一个人坚持了那么长时间，八成是真的喜欢我。于是我说，如果她跟我考在同一所中学，我就答应和她在一起。”

　　“不过，我食言了。我们的确又成了同校，但依旧是她追我，我疯狂我的青春。直到我们又一起上了大学。展思颜出落地亭亭玉立，我也受过几次情伤，然而展思颜却一直陪在我身边。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我终于答应和她在一起，但也只有半年，毕业后，我选择了孟以欣，并且和她结婚。”

　　说到最后，叶明远越说越快，好像在急于什么。

　　中学时期的时光太纯净，所以后面的时光太沉重，他不能细说，回忆起点点滴滴的细节，他会崩溃，会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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