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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真的错了


  老郭突然变得严厉了起来。不同于在新兵连和菜地班的那三个月。自从他从军区军考回来之后,开始变本加厉。

  隔着一条公路,菜地营的对面是戈壁滩。戈壁滩是沙漠的延续,往里走,就是一望无际的黄沙。

  十公里公路跑,二十趟沙丘冲刺,五十趟二十米沙地往返跑,五百米蛙跳,二百米鸭子步。

  抓最后一名。

  为了刺激受训人员的争胜心理,部队常用的套路就是这五个字。看起来简单粗暴,但效果出奇地好。以上科目任何一项单独拿出来,都能让人生不如死。没有人想当最后一名,因为惩罚是再来一次。

  三个同年兵挥汗如雨,在烈日和冷风中往返奔突。

  倒霉蛋属于老广,他的体能在三人当中垫底。短短的三天报复性强化训练下来,老广的身体透支地厉害,只剩下了出气的份。

  在林荫环绕的柏油公路上跑步,老广越跑越慢,表哥于心不忍,想来扶他一把,却被老广一手甩开。

  闹到今天这个地步,老广对表哥的怨念极深。如果不是他出卖了赵泽和自己,马德明就不可能带着人来抓他们,班长老郭回来就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老郭那么好的一个人,变成如今这样的暴君,表哥脱不了干系。

  赵泽始终坚持着三步呼吸法,追在老广的身后。

  “别气馁,总会过去的。今天我跑最后,你加油!”

  老广深呼吸,一张脸上因为剧烈运动而潮红,他有些倔强,“不用。”

  表哥愧疚不已,看了看赵泽,然后闷声不响地跑在了前面。

  “跑快点!”老郭穿着迷彩服,戴着墨镜,拿着纸筒子守在终点。视线里三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出现在了热浪里,老郭踢了一脚身边的一个保温桶,“绿豆汤,冰镇的!先到先得,最后一名二十趟沙丘冲刺。不要说我不照顾你们,是你们好日子过久了,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表哥第一个冲过了老郭的身边,回身想去拖老广,被老广一个恶狠狠的眼神逼退。赵泽拉着他的衣角,一起冲到了老郭的面前。

  郭从军抬起胸前挂着的秒表,“五十六分三十二秒!好家伙,你们比前天慢了整整七分钟!”

  赵泽已经没有力气争辩,这三天如坠地狱,哪里还有力气跑步,这一路上三人只比散步的速度快一些,但这已经是他们的极限。

  老广躺在了沙枣树下,胸口剧烈的起伏,郭从军走过去,踢了他一脚,“不想死就别躺下!”

  老广挣扎着爬坐起来,抓了一把土,扬得满天都是。他对老郭怨恨不已,但又不能发火,气得直想拿石头打天。只是没有力气,那把土扬出去,糊了自己满脸,想到一会还有二十趟沙丘冲刺,眼里不由憋出泪来。

  那是人干的吗?

  就那座沙丘,三十多米高,滚烫的砂砾渗透进鞋袜里,烫得站都站不稳。一脚踩下去,沙子都盖在了膝盖,别说冲刺二十趟,现在让他四肢并用地爬上去都费劲。

  就这样的一个状况,这几天他们少说冲了一百多趟。

  “班长……”

  老郭看也没看他一眼,转身面对扶着膝盖,勾着腰在那使劲喘气的赵泽。

  “有什么想说的吗?”

  赵泽摇了摇头,他的心脏跳得厉害,胸口仿佛憋了一口气,怎么喘都喘不过来。汗水顺着脸颊如水一般滚落,滴在沙地上,逐渐浸润了一片。

  老郭在他们面前踱步,“你们输在哪?输在你们把训练当成了做游戏。我可以和你们做游戏,但是你们如果真的抱着做游戏的心态,你们就必死无疑。”

  他瞄了赵泽和老广一样,“二位,刚才谁最后?出列吧!”

  赵泽看着快要瘫痪的老广,举起了一只手,“报告!”

  “去吧!”老郭对着那沙丘呶了呶嘴。

  老广想站起来,却发现膝盖打软,大腿痉挛。想使劲都使不上了,他一屁股坐了回去,哭得稀里哗啦。

  受不了了!

  赵泽咬着牙齿爬上了沙丘,站在那眺望。从大漠深处涌来的热浪萦绕而来,包裹着他愈发滚烫的身体。眼前出现了重重叠叠的幻影,在那飘荡的热浪中,他仿佛看见了遥远的家乡,长江、城市、渔船……一幕一幕在面前喷涌闪过。

  那是海市蜃楼,还是脑袋里出现的幻觉。赵泽使劲地摇晃着脑袋,回头望着沙丘脚下那片沙枣树下的老郭、老广和表哥。

  老郭举着纸筒子喊,“你站那耍球呢?”

  赵泽拢着嘴,“班长,我错了。”

  老郭的墨镜下的脸上没有表情,他放下纸筒子,看着那高高在上的人影不断地摇。

  老广坐在那一边哭一边骂,“我们做错什么了?谱尼阿姆!老子一年三十几万。当兵嘛,又不是来卖命的!弄得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我不如回家卖咸鱼……”

  表哥看着他们,转身抹了一把眼泪。

  老郭冷笑一声,提着纸筒子转身离开了沙枣树下的阴影,背对着那三个货,抬脚迈向了公路的对面。

  头也不回。

  赵泽从沙丘上滚了下来,一双膝盖软踏踏的,当场就跪在了那。表哥上前去扶,老广也四肢并用地爬了过去,揪着赵泽的衣领子,三人互相搀扶着站在那,任头顶的太阳暴晒,被狂卷的热浪和风沙侵蚀。

  像赵泽这样的“硬汉”,从新兵连开始,只说过一次“我错了”。那一次,他半夜起来跑步,被连长马德明一个大脚踹进了渠沟里。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随意,险些酿成大祸。

  而这一次,郭从军用三天的时间告诉了赵泽一个事实。他赵泽在二百多万子弟兵当中算个什么档次?那一身自以为是的傲骨,舍我其谁的幻觉,只不过是一叶障目。

  煞有其事的所谓的侦察行动,其实隐藏的是跑不过别人,也打不过别人的尴尬。就他们这根基,充其量只是三条躲在角落里喊“666”的咸鱼。究其根本,只有六个字能解释。

  浮躁、急功近利。

  不打牢基础,总想些歪门邪道。

  不甘于平凡是好事,但过度自信却能要了他们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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