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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心向明月


  赵泽曾经想过,只要马德明不再针对他。接下来的两年,他愿意踏踏实实做一个听话的好兵。是,新兵连的时候他有时候确实过了份,每回静下心来想想,都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子。

  只要不让他离开侦察连。

  他崇拜英雄,下连的这一个月,他看完了三部连史,他已经从内心认定了自己就是侦察兵,无论现在还是将来,他打赌他会为自己能成为一名侦察兵而自豪。

  可是,马德明不要他。

  周一。

  照例第一阶段侦察理论室内操课。

  全连点名,一排欠三班。

  一大早,通讯员从车库开出来一辆北京2020,就在营区外的公路旁,趁着部队出早操的空档,将三班整个打包,带上了吉普车。然后出了营区西门岗,穿过了喀县城区,在公路上狂飙了十五公里,再爬下了戈壁滩,顺着灌溉渠又走了一公里,直到荒无人烟之后,远处袅袅娜娜地出现了几座六十年代的营房。

  营房岗哨站着两个哨兵,看也没看车上来了什么人,让开了路。吉普车长驱直入,最后停在了一处带篱笆院子的矮屋前。

  “郭班长,我回连里还有事,今天老连长也要走,我得去给他收拾收拾。”通讯员很客气地说:“今天还得来个指导员,得忙一阵子了。”

  “有指导员了?”

  “嗯。”通讯员道:“从政治部空降下来的,菜地的情况你也了解,我就不陪了!”

  四个人背着包对着那吉普车敬礼,通讯员摁了一声喇叭,然后便就屁股冒烟,绝尘而去。

  众人的情绪其实十分复杂,虽然所有人都不愿意离开,但事情早已经板上钉钉。而且年轻人大概都有惰性,菜地兵的名头虽然不好听,可脱离了侦察连那生不如死的训练,却也是一种解脱。这鸟不拉屎的菜地班,集合了全师直部队所有单位的废物,属于正经散远单位,舒服程度只略低于油库弹药库。

  只要你想,躺在菜地睡两年,别人都不带正眼瞧你。

  这里的日常是种菜、聊天和打屁,路口有家小卖部,卖些饮料和泡面,顺便推销一些酒水,偶尔有新宰的羊,也会一起兜售。

  营地里也没什么别的要求,架口锅,铺张床,勉强糊口,聊以度日。

  马德明伤透了三班的心。

  老郭带着三个新兵蛋子视察了一遍自己的领地,才发现这菜地的草并没有想象地那般疯狂,地里依稀还能看见去年菜地班打出来的地垄,一畦一畦,横平竖直,大约是闲得无聊,比着绳子来打的。

  倒是住的营房真的老旧,看造型,大约还真是六十年代组建的时候就有的,大部分都是砖木,墙上还能看到红五星的痕迹。头顶上的天花板还是当年土木混筑的平顶结构,好在这鬼地方一年到头从来不下雨,要是下雨,只要一场恐怕就得房倒屋塌。

  “凑合过吧!过两年就要拆了。”老郭颇有感触地打量了一番,说实话,这地方他也是第一回住,比侦察连那平房通铺,还要古老。

  不过屋子的窗户开得大,光照充足,靠墙有一张书桌,桌上留了一盏台灯。赵泽开了开,灯泡足够亮。

  老广小心翼翼地翻了翻铺盖板,表哥则又开始擦窗户。三人就像一个月前下连去三班那样,按照各自分工开始打扫卫生。

  不过这破屋子也无甚可扫,一眼通透,简单地令人发指。所有能放东西的地方都空空荡荡,抹去那一层灰土,就能用。

  几个新兵仍旧沉浸在被发配的失落感中,打扫完毕,吃了晚饭,铺上铺盖,蒙头就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耳边没有起床号,屋外没有跑步声和喊杀声,只静静地从白杨林边飞过来几只乌鸦,嘎嘎嘎地聒噪。走出屋来,营区里连个鬼都没有,所有的人都还没起床。

  这沉闷的氛围愣是把老郭都给干沉默了,这鬼地方,舒服地开始闹鬼。

  屋里三个新兵蛋子胆战心惊,犹豫着要不要出去跑两圈,最后没睡醒的老广一头倒回了床上,蒙着头嚎。

  “睡觉啦,入乡随俗嘛!”

  于是赵泽和表哥也一起滚回了床上,穿着八一大裤衩,开始晾蛋。

  往后的日子,大概就是在这种胆战心惊和理所当然中索然无味地悄悄划过。一晃眼,三个月过去了。

  菜地班的日常就是整菜地,整完了就自由活动。打扑克,串门,在小卖部里调戏羊缸子。

  连队每月一天菜地劳动日,全连开过来帮忙。新上任的指导员是个书生,戴着眼镜,看上去木讷地不行,只是闷头往菜地送种子,什么种子都送。

  马德明也来,只是三个月只来过一次。就在屋里转了一圈,看着铺上乱七八糟的被子,冷笑连连。

  到底没看走眼,到哪都是废物。

  李昭每回来,都特意找赵泽说话。看得出来,这三个月他变化挺大的,个头好像高了,身体也结实了。完全没有当初那富二代的富态。

  只是那张嘴,仍旧贱。专挑没人的时候刺激赵泽。赵泽有时候心里都在怀疑,这货莫非是他前世的私生子?这辈子专门投胎来找他报仇的?

  但在菜地的闲暇时光,也渐渐地让赵泽的心胸跟着闲暇了下来,越看李昭,就越来越觉得此人滑稽,像是个中二病晚期的绝症患者。

  对于赵泽的心态转变,老广还专门分析过。这是两个人的圈子不重叠了,导致矛盾点忽然就烟消云散了。李昭所炫耀的一切,在菜地班的眼里,算根鸡毛!

  五公里十六分?应用射击打良好?夜间射击能上靶?格斗训练能在一排长手底下撑五分钟?

  这特么跟老子有什么关系!?炫你妈呢炫!?

  表哥听完之后哈哈大笑,是这样,是这样。赵泽现在就是这心态。

  赵泽坐在一旁,手里捧着老郭的高数教材,听着两人评头论足,不由冷哼一声。

  这两个人还是不太了解自己。

  他不在意李昭的炫耀,是因为这些成绩,他并不觉得很优秀。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自己现在是龙游浅滩被虾戏,虎落平阳遭犬欺。空有一身报国志,奈何老马把善欺。想我赵泽,天天憋的一身劲,只能去挥舞锄头,去挖沟渠。

  当真是我心向明月,明月不照我啊!

  菜地班连枪都没有,哪怕有把气枪,我也能把李昭打到满地找牙!

  他转头看向了那乱糟糟的床,心里不由暗叹,日他娘的狗世道,老子现在每天的业余生活只能是睡大觉,做大梦了。

  好在梦里边什么都有。

  老广凑了过来,小眼睛盯着赵泽失落的脸,“不是吧,你想回战斗班?这里还不舒服吗?大佬!你好歹也是我们菜地班的副班长啦!不用每天想着回侦察连受虐吧,是病,要治!”

  赵泽没说话,一伸腿,就上了床,裹着被子扭头,看见老郭正在桌边一声不吭地怼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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