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许京言说：“知道。”
对于这个答案，时漫并不意外。
毕竟艺人是需要时刻关注信息动态的一类职业，而她不一样。
她接收到的信息好像总是慢一拍，尤其是娱乐圈的八卦新闻之类的信息。
之前同剧组的两个演员因戏生情，她还是从微博热搜上知道他们曾经在一起过。
在戏拍完的几个月后，等到分手决裂，她才后知后觉。
拍戏的时候，除了跟戏有关的，其余的她都兴趣不大。
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许京言也猜不出她在想什么，就试探着问了一句：“你讨厌这样？”
“讨厌什么？”时漫不太懂许京言所指的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他的眼眸稍稍暗了暗，张了张嘴，还是没敢把后面的那句说出口。
他害怕真的会听见她说——
是的，我讨厌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因为我们不久之后就不是夫妻了。
重新做回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他害怕，自己终将失去现在如梦般美好的一切。
在里维的每一天，好像生活在一个被玻璃隔起来的小世界，连空气都美得不真实。
他每天都可以近距离地看见她，不用费尽心思去想她此时此刻在哪里，经历着什么。
她就在触手可及，目之所及的地方。
然而离开这里之后，一切都将只是成为回忆。
她看了他一眼：“说实话？”
“嗯。”
时漫吸了口气，抿嘴轻轻地点了下头。
自己的私生活弄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的确不是她的做派。
“但是，”她略干涩地补充道，“也多亏了我们的这层关系，我的作品被更多的人看到了，从这个层面上来说，我不能得了便宜卖乖，还是要谢谢你。”
“许京言，我……”
时漫盘腿坐在沙发上，一手端着剩下的半碗粥，一手握着勺子在粥里来回搅动，视线随着米粒的滚动而移动。
思绪逐渐陷入漩涡。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触及他的那道清冷目光的时候，忽然之间就变得恍惚了。
那一刻的冲动立刻烟消云散。
那句“我想换个环境试试”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只好继续哽在喉咙。
她犹豫了。
里维的十二月底是炎热的。
有生之年，时漫第一次过了一个没有雪的圣诞节。
虽然她不怎么过节，尤其是这种洋节，但入乡随俗，不得不过。
里维当地的圣诞节氛围还是很浓，尤其因为电影节，世界各地的人对圣诞节的期待有所不同。
向来以文化包容著称的里维，就连圣诞节也过得五彩缤纷。
电影节主办方举办了一场文化沙龙，各位受邀的导演均在嘉宾之列，名义上是进行文化交流，实则就是一场以导演为名的聚会。
受邀的嘉宾只有此次参展的导演。
年轻导演的唯一好处是，心态年轻，放得也开。
于是这场沙龙很欢乐。
甚至是有点儿脱弦。
时漫在当地租了一件晚礼服参加聚会，她的头发长长了一些，松散有致地简单挽了一下，落在肩膀和耳后。
才将入座，视线的范围里就出现了一个人。
“时漫。”
很蹩脚的中文，相较之下，里奥的中文简直像是殿堂级水准。
时漫抬头看过去。
那是一个长相很英俊的男人。
五官深邃，线条锋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男性魅力。
只是一般意义上的英俊。
和许京言比起来，可能还是差了点儿。
时漫如是想。
她极力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
“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不好意思，我不会跳舞。”
可是他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似乎没有留有她拒绝的余地。
“抱歉，我是真的不会。”
“没关系，我会带着你。”他弯了弯手指，“请吧。”
时漫伸手搭上他的手，从椅子上起来，男人将她牵到舞池中央。
她这才意识到，这里的女导演少之又少。
自己忽然变得很引人注目。
男人向后撤了一步，嘴角微扬，笑容如夏日骄阳迷人：“请。”
于是他们跟着音乐翩翩起舞。
时不时能听得见响起的掌声。
“你跳得不错，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男人说。
“是你跳得好。”
时漫是真的不会跳。
一丁点儿都不会。
基本全靠这个男人带着，她才得以维持正常的体态甚至是跳了起来。
看得出时漫很紧张，他开始和她聊一些能让她放松的话题：“我看你的电影，很不错，很有自己的思想。”
“谢谢……”
“你看过我的电影吗？”
“什么？”时漫愣了一下。
“你看过我的电影吗？”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
“……”时漫这才后知后觉，对方也是个导演，自己这样有些失礼，“请问你的电影是……？”
“《绿草地》。”
“尤金？”她下意识说出了他的名字。
尤金眼波含情，望着她眨了下眸子，笑了：“是的。”
说起电影来，时漫瞬间有了活力。
尤其是这个叫尤金的电影她还真的看过。
就着音乐在舞池里晃了一圈，他们还在继续聊电影。
两人的英语半斤八两，沟通起来偶尔会闹个笑话。
一首曲子结束，他们跟着停下动作，似乎还有点儿意犹未尽。
“可以继续请你跳一支舞吗？”他暧昧地冲她眨了下眼睛，继而伸出手，“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
法国人眼中的新浪潮总是比书本上的有趣。
“好啊。”时漫欣然应允。
悠扬的音乐甫一响起，尤金握着时漫的手，再次跳了起来。
他们似乎与周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自动隔绝了一切的声音与躁动。
只是似乎听到了些什么声音。
尤金：“时漫导演，你是单身吗？”
时漫一时语塞。
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应该……算是单身吧……”
旁边落下一道清冷嗓音：“但是已婚。”
两人一同向旁边望过去，伫立的男人如雕塑般完美，耀眼灯光落下，为他镀上一层金光。
许京言的存在总是令所有的景色黯然逊色。
尤金的外貌和他一比，连渣都不剩。
时漫不自觉松开了尤金的手，有些心虚地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总有一种偷情被抓包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尤金空落落地收回手，感觉背后阵阵发凉。
“时漫，他是谁？”
许京言一字一句：“她的丈夫。”
然后他回过头去，似乎是有些幽愤地望了一眼时漫，缓缓道：“和他一起进来的。”
“嗨。”里奥笑着打了个招呼。
气氛急转直下，尤金被里奥文质彬彬地带走了。
里奥一边推着他，一边有礼貌地说：“尤金导演，想不想和我聊一聊？”
尤金：“……”
你看我有的选择吗？
尤金退出。
舞池里的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停了。
时漫和许京言笔直地站在那里。
“……”时漫转身要走，“好像有点儿渴……”
许京言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怀里拽了一步。
时漫没站稳，另一只手下意识去抓什么，最后落在许京言结实的胸膛上。
一只手在他手里，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胸膛。
许京言顺势托住她的腰。
音乐正巧响起。
她又被带着跳了起来。
时漫：“……”
总感觉好像有什么胜负欲被隐隐地点燃了。
许京言似乎也不太会跳。
时漫更是根本一点儿基础也没有。
他们俩根本就是在瞎蹦跶。
而且最主要的问题是，她老踩他的脚。
“嘶——”
时漫结结实实地又踩了许京言一脚，疼得他倒抽了口气。
她干脆停下，靠着他站在原地笑出声。
“我们也太菜了。”她的声音轻柔萦绕在他耳畔，听得他心里痒痒的。
可许京言不太愿意承认他比尤金菜这件事。
时漫重新站直，忍着笑意打量他，轻挑眉：“难道你还想跳？”
“嗯。”许京言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时漫觉得好笑，故意打趣他：“不怕被踩脚啊？”
“不怕。”许京言说得气定神闲。
“好吧。”时漫重新搭上他的手。
看来还是踩得不疼。
“那这次我们跳得慢点儿。”时漫说。
“好。”
他们俩放慢了节奏，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状态。
虽然还是跳得不怎么好，但起码不踩脚了，两个人能在同一个频率上了。
时漫靠近着许京言，总能闻到他身上的那股香气。
冷冽而极有气势，是很强势的一种气息。
就如同他本人，向来存在感很强。
时漫低声说：“你和里奥的关系好像变得很好了？”
“不好。”
“他都带你进来了。”
“只是刚好在门口遇见，就一起进来了。”
“哦。”
“听说他邀请你去日本？”许京言说。
时漫微怔，心咯噔了一下，手忙脚乱地踩到了他的脚。
力道不是很大，他隐隐地皱了下眉。
舞步停止，两人相对而立。
她忽然低下头，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闷闷地说：“嗯。”
“决定好了？”
“还没有。”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还没有考虑好。”
至于为什么……
大抵是因为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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