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少年奔跑。
风雨喧嚣。
“这曾是属于我们的时代。”
“一个永不落幕的时代，少年淹没在无声雨夜。”
凌晨五点的街头，死寂一般的冷风中回荡着躁动。
许京言和简安琪相对而坐，以无神的对笑结束镜头。
“好，停！”
随着对讲机里清脆的一声女音落下，《飞鸟不下》至此结束拍摄。
两秒钟后，片场回荡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和嚎叫声。
“终于结束啦！”
“啊啊啊啊我他妈的要睡上一百个小时！”
“都去喝酒，不醉不归，谁不去谁是孙子！”
“……”
一片喧闹的沸腾中，时漫缓缓站起身，走到片场中央。
等到渐渐安静下来，她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谢谢这段时间以来大家的付出的辛苦，谢谢！”
“导演也辛苦啦！”
角落里传来掌声。
随后便是全片场久久不散的掌声。
王子华从摄影机背后蹿出来，跑到时漫面前，给了她一个不容抗拒的大大的拥抱。
“导演，辛苦了！！！”王子华用力拍了几下时漫的后背。
“王老师……”时漫无奈地笑，“是不是有点儿太夸张了……”
王子华松开时漫，抽了下鼻子，拿手背抹去眼底的一滴眼泪，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好好放个假了！”
虽然是最后一场戏，时漫还是照例去剪辑室盯粗剪。
从剪辑室里出来，剧组以风卷残云之势把现场收拾清理干净。
只剩下几个搬东西的场务。
不管平时工作积极与否，最后的一场总是神速。
环视了一圈，昏黄的灯光下，人影稀疏。
时漫站在原地，一直以来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制片看见时漫，远远地冲她喊了一句：“导演，赶紧去吃杀青饭啊！”
时漫笑笑：“知道，你先去，我再待一会儿。”
“那行吧，我先走了。”制片点了点头，扭头就是一溜小跑。
片场渐渐没了人影儿。
从有生气变得冷冰冷，只需要短短的一个多小时。
天还没亮，时间还没翻篇，却恍然置身于另一个宇宙。
时漫最后望了一眼，闭上眼睛，呼吸着寒冷的空气，然后转过身去。
再怎么留念，也已经结束了。
《飞鸟》结束，这个短暂的，曾经属于她的一个小星球，回到星河当中。
成为万千星宇之中渺小的一颗。
那些与之有关的美好回忆，也都一并没入星辰。
应当也包括他。
时漫睁开眼睛。
却看见他就在眼前。
就好像他永远都在。
“许京言，结束了，”时漫耸了耸肩，扬起一个淡淡的轻盈的笑，偏头看向他，“一切都结束了。”
许京言向前一步，张开双手，抱住了她。
她也没有挣脱，而是抬手抱住了他。
结束代表离别。
离别是冰冷的。
可他的怀抱永远温暖。
她贪婪地享受着最后的一丝温热，安静地想着，如果这不是最后一次就好了。
如果这不是结束就好了。
她甚至已经有点儿，离不开他了。
他的声音刺破寒冷，从头顶降落，带着他独有的冷静沉稳和少有的深情不移。
“没有结束，”许京言暗暗收紧了双手，“我和你之间，永远都不会结束。”
时漫靠在他的怀里，低低地笑了声，什么都没说。
许京言，你的演技实在太好了。
好到我分不清你到底什么时候在演戏，什么时候在说真话。
……
杀青饭从凌晨吃到半夜。
从早到晚不停歇。
但晚上的那顿才是最正经的。
时漫先回房间睡了一觉，准备只去晚上的那一场。
睡醒已经是下午。
从床上起来，她简单地洗漱化妆，特意换了身体面点儿的衣服，拿起手机一看居然已经六点多。
窗外的天也黑了。
她风风火火地套上外套往外跑，房门一开被吓了一跳。
许京言站在旁边，门神似的，一动不动，见她出来，脸色微微动了一丝，抬脚走到她面前。
“走吧。”
“哦……”时漫迷迷糊糊地就跟着走了。
快到酒店的时候，她才想起来问一句：“你是特意在等我吗”
“嗯，大家都在等你。”
“知道了，知道了，莫要再催了，已经知道错了……”她小声嘀咕。
一脚踏进酒店大门，孔靖就迎面冲了过来。
“漫姐，你来得也太晚了！”孔靖和许京言隔空对视了一眼。
“对不起对不起，”时漫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有点儿睡过头了。”
三步并做两步，一头冲进包厢的门。
门牌号是“前程似锦”。
包厢里面一片黑暗。
时漫：“？？？”
她回头看许京言和孔靖：“不是这儿？走错了？”
话音未落，身后落下一声巨响。
砰！
漫天彩色的礼花纷纷扬扬地降落，她转过身去，包厢全亮，挤满了人，大大的横幅扯着“祝贺《飞鸟不下》杀青！时漫导演事业长青！”
“三，二，一！”王子华挥手。
“祝《飞鸟不下》票房大卖！时导辛苦了！”
那一瞬间，时漫眼眶变得湿润。
众人落座，一百多人的剧组挤满了一整个大的包厢，吵吵嚷嚷的蔚为壮观。
时漫是第二次第一个上台致谢。
上一次是《芒刺》，但是人数没这么多。
她举着酒杯，走上台中央，手握话筒，简单说了几句，说完便仰头把杯子里的酒都干了。
台下某处的许京言不动声色地隐隐压了下眉。
旁边悠悠飘过来一个声音：“心疼了？”
他转过头去，幽冷地瞥了一眼满脸笑意的唐晋清。
唐晋清笑得更甚。
真是一物降一物。
自他遇到许京言，就从来没有设想过许京言最后会折在一个女孩的手里。
酒过三巡，醉的醉，玩的玩。
划拳比酒的声音回荡在每一个角落里。
时漫被敬了几杯酒，酒精一发酵，稍微有点儿酒气上头，靠着椅子和旁边的人聊天。
偶尔扬起嘴角笑一笑，红彤彤，热乎乎的。
程远丘端着酒杯起身走过来，被许京言一个凌厉的眼神逼退。
仰头干了杯子里的酒，擦了下嘴，壮着胆子走到时漫面前。
“导演……”
孔靖酒气熏天地冲上台：“让我们大家一起敬导演一杯！”
“好！”
全场酒杯痛饮一杯。
“导演……”
王子华跌跌撞撞冲上台，抓着话筒打了个嗝，声音粗哑地吼：“兄弟们，以后常联系，咱们工作不在情意在！”
台下某人：“可不敢找放假的王老师，是真的挨揍！”
王子华：“去你的！”
“导演……”
唐晋清起身，把一杯酒递到时漫面前：“祝贺我最心爱的小师妹圆满杀青。”
时漫伸手，酒杯被横空伸出来的手截走了。
动作缓慢地转头过去，许京言将那杯酒一饮而尽，而后将空酒杯归还到唐晋清的手里，气定神闲地坐下。
唐晋清望着手里的空酒杯，笑出声。
未免保护过度。
酒桌上其余人一干噤声。
程远丘彻底死心坐下，一个人孤独地喝闷酒。
酒席正酣，时漫起身去卫生间。
跌跌撞撞走了几步，许京言去扶她。
触到许京言的手，片刻后她推开了许京言，嘟着嘴，似乎有些不满：“我自己能走，不用你管。”
她快走了几步，尽力保持平衡。
但脑子实在轻飘飘的，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切。
她听到身后有一道声音传来，朦胧之中带了一丝沉稳：“漫，走慢点儿。”
她似乎没有听见，脚步越来越快，在距离卫生间只有咫尺之遥的地方，近乎是急切地冲了进去。
在里面待了许久，用冷水洗了脸才出来。
许京言站在卫生间的门口，即刻上前去搀她。
她还是推开了他，怨愤地噘着嘴，一个人走在前面，把他远远甩在身后。
修长的手指从身后落在肩上，稍一用力，半醉的人就跌落进了怀抱。
还是那个熟悉的位置，还是一样熟悉的温度。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方式，被他拥抱着，无比的安心。
“许京言，我以后是不是都见不到你了，”时漫用力推开许京言，满身的酒气围绕着她，冷松香气却生生破开这股味道，占据了全部的意识，她才发现，自己早已习惯了他在身边。
早已经把他身上的气息当做了理所当然。
她像个孩子般地突然地发脾气：“我不要习惯你身上的味道，我不要习惯你在身边……”
“我不要……”声音越发微弱，显得有些无力。
“漫，”许京言轻轻摩挲着时漫垂在肩膀两侧的发丝，这才注意到三个月的时间她的头发长长了这么多，他轻声地安慰，“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时漫推开他的手，蹲到地上，伸手攥住他的衣角，抬头望向他，眼神里满是迷茫，而后她低下头，低声重复一句话：“我不想让你走……”
许京言的心猛地一颤。
他也蹲下来，温暖的手掌覆在时漫的头顶，指尖在她脸颊上漫步，仔细触摸每一寸的肌肤，红润之中蔓延着滚烫的温度。
这一份的直率和任性，只在醉酒之后短暂地失去理性之后。
而他无比珍惜。
时漫垂下眸子，缓缓抬起。
眼前的男人，此刻正深深望进自己的眼眸。
那一刻，她心底突然燃了一团火。
倾身向前，吻住了他的唇。
炙热染红半边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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