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云城放完话说让陆恕跟着他混的第二天，就彻底放弃了拳击这条路。这不能怪他，实在是拳击这条路走起来真的是太辛苦了，根本不适合他这朵娇花。

  相较于云城的临阵脱逃，陆恕倒是认认真真地学了下来。

  一周三次课，每次都是拳师上门一对一。

  陆恕对于练拳这件事情比练球都积极，不过因为他现在年纪还小，还不适合打对抗，所以基本上练的都是一些偏基础[xing]的东西。任何一项运动，打基础的阶段都是最枯燥最乏味的，而且辛苦，但因为喜欢，所以陆恕倒不觉得有多辛苦。

  陆与书自从那天接完电话之后，就出差去了。云城虽然不需要出差，但也是三不五时的不着家，所以家里大部分时间里，依然只有云舟舟和陆恕在。

  云舟舟不知道陆恕怎么想，反正在她来看，现在的生活其实还是挺美好的。以前在云家，虽然家里有很多很多人，但她总是一个人，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扮家家酒，一个人睡觉……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身边有陆恕，虽然陆恕总是沉默不语，每天晚上一吃完晚饭就躲回自己房间，一整晚都不出门，但舟舟还是觉得很心满意足，毕竟她可以跟陆恕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而且两个人还可以一起看电视。

  两个人第一次一起看电视，看的是动画片《猫和老鼠》。

  一开始是舟舟一个人在看，后来看着看着，舟舟就发现自己身边的沙发上多了个人。舟舟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然后就发现陆恕懒洋洋地靠在贵妃榻上，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舟舟表面上一句话没说，但却第一时间把手里的遥控器往哥哥那边推了过去。在舟舟心目中，想要对一个人好的最高礼遇就是看动画片的时候，愿意主动[jiao]出手里的遥控器，要知道即便是云城，想要从舟舟手里拿到遥控器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情。

  陆恕一开始并没有发现舟舟的小动作，直到后来舟舟又悄咪咪地把遥控器往他手边推了两三次，遥控器都快碰到他搭在沙发上的手指了，陆恕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舟舟的小心思。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接送到手边的遥控器，而是特意看了云舟舟一眼。云舟舟脸上果然是他[shu]悉的小表情，就像那天晚上过来给他送小猪佩奇的存钱罐一样，带着三分笑意两分讨好五分期待，陆恕甚至觉得，如果云舟舟此刻头上有小耳朵身后有小尾巴的话，此刻恐怕早就已经对着他摇成螺旋桨了。

  陆恕不是没见过挖空心思对他好的小朋友，但像云舟舟这样一上来就[jiao]出存钱罐和遥控器的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实在是想不通，所以便索[xing]直白地问道：“你对你身边的人都这样吗？”

  云舟舟没听懂：“什么样？”

  陆恕不肯承认云舟舟的好，所以模棱两可道：“就都像对我这样吗？”

  云舟舟瞬间瞪圆了大眼睛：“当然不会啊！”

  陆恕不解：“那你为什么单单对我这样？”

  云舟舟：“因为你是我哥哥呀！”

  陆恕冷着嗓子：“我不是。”

  云舟舟：“你不想当我哥哥吗？”

  陆恕点点头。

  云舟舟：“那你想当我弟弟？”

  陆恕：“……”

  舟舟大惊失[se]：“那你总不会是想当我爸爸吧？还是说，你想当我……妈妈？”

  陆恕简直无语，自己在很认真的跟云舟舟讨论血缘这件事情，结果闹了半天，这姑娘在跟自己玩扮家家酒的游戏。他本来不想把话说得太直白，但云舟舟这么傻乎乎的，不说直白一点她好像听不懂似的，所以陆恕索[xing]有什么说什么了：“我的意思是咱俩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可能变成你的哥哥，你也不可能变成我的妹妹。”

  陆恕说完这番话，其实心里也是有点忐忑的。

  他倒不是担心别的，他只是害怕云舟舟会哭。

  因为他在云舟舟这个年纪的时候，其实是很爱哭的。陆与书不回家陪他睡觉他要哭，陆与书出差他更要哭，就连陆与书没时间去学校参加他的家长会，他也要趴在桌子上偷偷摸摸地哭上几个小时……至于后来为什么突然就变得不爱哭了呢？大概是因为他有一天终于发现，即便他哭死了，陆与书该没时间还是没时间，小孩子虽然小，但并不傻，发现怎么撒泼打滚哭哭啼啼都于事无补之后，自然而然也就不会再用哭来解决实际问题了。

  电视屏幕上的《猫和老鼠》就像一出默剧，原本是非常欢快的场景，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此刻的沉默下却意外地显得有点儿讽刺。

  然后陆恕就听到云舟舟轻声反驳道：“不是这样子的。”

  陆恕：“？”

  云舟舟：“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养过一只小鸭子。当它还是一个蛋的时候，我就开始养着它，后来它孵出来了，我每天从幼儿园回来都带它去院子里散步，陪它玩。它冷了，我抱着它取暖；它病了，我守着它一[kou]一[kou]给它喂药……虽然它只是一只鸭子，虽然它都不会开[kou]说话，可是我觉得它就是我的亲人，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云舟舟用那双乌黑澄澈的眼睛认真望向陆恕，像是要望进陆恕心里去：“我觉得，血缘没那么重要，在一起，更重要。”

  陆恕觉得这话简直不像一个6岁小孩子会说出来的话，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很有道理。

  陆恕没法反驳，甚至有点不想反驳。

  因为他自己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他以前也捡过一只流[lang]狗，也是这样每天喂着，最后看着它一天天的长大。

  他没有去问云舟舟那只小鸭子的去向，就像他也不会跟别人说那只流[lang]狗的去向。因为小孩子根本护不住自己的东西，别说只是一只鸭子一只小狗了，就算是他们的亲生父母，不也是想留在他们身边就留在他们身边，想离他们而去就离他们而去吗？

  -

  这天之后，陆恕和云舟舟的生活照旧。

  非要说有什么改变，大概就是以前每天吃完晚饭，陆恕都会直接躲回房间，但现在每天晚上，他会跟云舟舟一块看两集动画片。

  通常是云舟舟挑一集自己喜欢的，然后再把遥控器给陆恕让陆恕挑一集他喜欢的。

  云舟舟喜欢的都是《宝可梦》、《汪汪队》、《爱探险的朵拉》之类的……陆恕每次陪看都觉得幼稚得不行，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觉得云舟舟确实是一个6岁的小屁孩。  至于他自己，喜欢看的都是《变形金刚》和《机器人总动员》，他自己觉得自己是个热血的机甲少年，殊不知落在云舟舟心目中，也只觉得自家哥哥天天看机器人打架幼稚得可怕。

  平时两个人待在家里，上上学些写作业看看电视，并不会觉得时间有多难熬，但是周末的时候，在家里待的时间长了，还是会觉得很无趣。

  陆恕以前周末基本上都会约上几个朋友去踢球，但他身边的朋友一到周末就会被家里人塞进各种兴趣班，时间其实也很难协调得上，所以两三个周末可能才能约上一次足球赛，而剩下的大多数的周末里，他就只能像个幽灵一样在家里晃悠，或者干脆躲在家里呼呼大睡。

  这天周末，他正躺在床上发着呆，云舟舟突然过来敲他的房门。

  陆恕假装刚睡醒的样子，揉乱了头发过去拉开房门：“干嘛？”

  云舟舟：“哥哥，你想不想出去玩？”

  玩？陆恕心跳瞬间往上扬了扬，毕竟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有几个不贪玩的。

  不过……

  陆恕：“就咱俩去吗？”

  云舟舟：“我可以给爸爸打电话，让爸爸带我们一起去。”

  陆恕一听要让云城带着去，表情瞬间带了点迟疑。

  云舟舟：“你放心，我爸爸干别的确实是不行，但在玩这个方面，我爸爸绝对是专业的。”

  陆恕：“……”小姑娘说话挺别致啊，都听不出是夸是损。

  -

  之前云城一个人在外面鬼混，哪怕十天半个月的不回家，云舟舟也不太管他，更不可能给他打一个电话。不过只要云舟舟给他打电话，云城不管在外面干什么，都会第一时间回家。

  因为通常情况下，云舟舟一打电话就代表想他了。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云城一回家，就听云舟舟说想出去玩。而且还不是她一个人要跟出去，是要带着陆恕一起。

  云城挑眉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屁孩，觉得挺有意思：“你俩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陆恕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到云舟舟诚实地回答道：“就在你不着家的时候啊！”

  云城：“……”

  云城之前也会带云舟舟出去玩，一般都是去游乐场或者是去公园，去一次云舟舟能消停大半年，所以云城觉得这个买卖挺划算合理。但如今还要带着陆恕，普通的游乐场或者是公园大概是满足不了他的。

  云城倒是也知道有些拳击比赛和赛车比赛的场所，甚至还知道不少好玩的酒吧和游戏厅，但一来这些场地都是夜场，大白天大压根不开门，二来这两个都是未成年，虽然带过去也没事，但总归要多[cao]一份心，于是云城只好忍痛打消了这个念头。

  最后云城思来想去，决定带两个小娃娃去钓鱼。

  毕竟荒郊野外，荒山野岭，又有湖又有景，随便他俩是疯跑还是看风景。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最近认识了几个钓友，还买了全套的钓鱼工具扔在车子的后备箱里，今天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他打了电话联系了几个钓鱼的朋友，问清楚了钓鱼的目的地，然后就带上两个孩子出发了。云舟舟是素来知道自己亲爹不是特别靠谱的，所以出发之前专门带上了她外出的小包，里面装了她和哥哥要喝的水，充饥用的小零食和面包，甚至还有防蚊虫叮咬的驱蚊水和药。

  云城一路放着震天响的音乐，驾着他的破吉普车，朝着大山深处驶去……

  然后在导航的指引下，开到了一个水库旁边。

  云城下车望了两眼，觉得这个地方非常适合野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周边一个钓鱼的人都没有。云城也没想那么多，大手一挥就开始指挥云舟舟和陆恕往车下搬东西。

  这些钓鱼的工具玲琅满目，五花八门，别说云舟舟和陆恕看不太懂，云城自己其实也是一知半解。

  三个人蹲在地上研究了半天那些鱼钩鱼饲料，中途还上网搜了一下[cao]作手法，然后才正式开始钓鱼。

  别看云城钓鱼的技术不行，但钓鱼的氛围感倒是拿捏得死死的。不仅准备了钓鱼凳，还准备了喝的饮料和水果，除此之外，他甚至还从车上拎下来了一个小音响。

  陆恕看得嘴角直[chou]：“……音响就算了吧？鱼都吓跑了。”

  云城：“这你就不懂了吧？正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只有真正热爱音乐的鱼，才是我的天命之鱼。”

  陆恕：“……”有病！

  云城坐在湖边钓鱼的时候，云舟舟就蹲在[cao]地上摘野花，折柳条，准备给自己和哥哥编一个花环。好看不好看的倒是其次，主要是防晒，毕竟这个点在野外钓鱼，实在是太晒了。

  结果云舟舟手里的花环刚编好，一辆警车突然呼啸而至……

  -

  陆与书这天刚一下飞机，之前安排在陆恕身边的人就第一时间凑了上来，对她[jiao]代道：“陆恕少爷这段时间很乖，每天按时上学，按时放学，就是今天出了点小差池，差点儿被警察给抓进去了……“

  陆与书：“……？？”

  陆与书迅速停住脚步，第一反应就是：“他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了？”

  对方忍笑：“那倒没有，他跟着云城去禁钓区钓鱼了。不过还好，因为一条鱼都没钓上来，所以只是被没收了钓鱼工具，[kou]头警告了两句。”

  陆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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