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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初心犹未改,何惧岁月长


  苏木兰历尽万难终离家逃婚,不想途中却偶遇西北捍匪头目“双刀霸王”周霸天,义愤满怀间与之厮杀,却难挡其凶悍刀法。

  势弱危机之时,一柄青色玄铁宝剑飞来,为她挡住凌冽刀锋。

  剑柄悬着一枚不甚精致的红色平安结挂饰,颇有几分眼熟,抬眼便见一位鲜衣怒马、英气逼人的紫衣捕头飞身而来,其剑法不仅有闪电之迅,更具雷霆之势。

  此乃玄冥剑法,此人为旧日同在昆嵛山学艺的“冤家”林致远,苏木兰恐冤家路窄另生枝节,当即便择取抽身离去的上上之策。

  策马疾奔许久,连绵秋雨复又起,肩头伤口之痛愈加沉重几分,她回望见漠漠平林静悄悄,便下马至破庙中休息。

  她刚刚解衣查看伤口,却隐隐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踏雨而来,忙整理衣衫起身而望,来者竟是那“冤家”。

  林致远故作客气拱手道:“方才多谢相助,兄台怎可不留姓名便离去。”

  苏木兰的目光不由得闪躲,一心只求他认不出自己,一边匆匆解马绳一边道:“捕头客气了,不过是机缘巧合而已。”

  “形色如此匆匆,该不会是逃婚吧?”,虽是问句,但他的语气却甚为肯定,锐利目光如鹰一般紧紧盯着她,嘴角笑意更浓几分。

  “捕头真会开玩笑,那个…那个…我还有急事,先行告辞”,费劲千辛万苦方才从家中逃出,为免前功尽弃,她不得不强撑。

  “五年未见,苏木兰可你退步不少,小时候说谎可从不会脸红结巴”,若真若假玩笑间,一如昔日少年时。

  “这位捕头,你放着周霸天那样的恶徒不管,却与我纠缠胡言乱语,难不成我杀人防火了吗!”

  她的脾性犹未改,若有利爪却不失可爱的小野猫,往日点滴涌上心头,纷杂俗世中,有她的回忆最为澄澈珍贵。

  趁他分神之际,她欲上马离去,他箭步上前阻拦,方才发现她肩头有伤。

  他霎时间紧锁眉头,不由分说便拉她走进破庙,道:“依旧是个傻丫头,有伤还淋雨,暂且在这里避一避,我帮你包扎伤口。”

  “绣花枕头!花瓶郡王!牛皮糖郡王!小气郡王!”她气急嗔怒,接连骂出他所有的外号。

  他一边将角落草垛堆厚一边道:“舌尖嘴利也无用,如果执意要走那就不要怪我绑你。”

  苏木兰咬牙恨道:“你离开昆嵛山时亲口说过,有朝一日若不幸相见,就当彼此是陌生人,怎可这般说话不作数!”

  林致远猝然暧昧靠近,道:“我五年前说的话你竟都记在心中,难不成你逃婚是因为想要嫁给我吗?”

  “你这自恋自负的坏毛病竟还未改,城墙都不敢和你的脸皮比厚,看来真该送你一面镜子!”

  “你如今的凶蛮更甚儿时,从小野猫变成了母老虎,曾经你便常说要送我镜子,但至今我都未收到,言而无信的人明明是你。”

  一言对一语,有来亦有往,离别五年间,无人能如这般有趣且默契。

  林致远安置她坐于草堆上,又用打火石生起了火,转而背向她道:“你包裹中的衣服里应该有未被雨水打湿的,且先换上,过后我帮你包扎。”

  “郡王你这般温柔体贴让我很惶恐,莫不是撞邪了?”

  林致远恼她依旧不识好意,回身抬手轻戳她的额头道:“我本不愿关照你这不识好人心的傻丫头,但是你方才助六扇门擒获周霸天有功,而且年少相识一场,于情于理皆无法弃你不顾。”

  “你且先转过去,我要换衣服上药了”,她知他一如从前,虽面冷言冷但却心热。

  林致远傲然轻哼一声,转身道:“说的好像我想看似的,若不是小时候有些交情,以你的姿色我眼睛都不会抬。”

  “你的眼睛原本就长在头顶上,还想要往哪里抬?我本就是大夫,包扎这种小事可不敢劳烦郡王。”

  他忿然沉默,却仍忧其伤势,将贴身内襟撕下后晃着手中布条忍气道:“肩上的伤自己包扎定是不方便,若是好言求我,我勉为其难可以帮忙。”

  苏木兰不以为意,扯过他手中布条道:“民女不似郡王这般尊贵,扭个脚都得宣御医。”

  话音刚落,苏木兰连打两个喷嚏。

  林致远心忧间未曾多想便转身,恰看到她衣衫未整,胸前一片雪白丰腴起伏,赶忙仓促回身低头,尴尬道:“对…对不起,我本以为…以为你换好了…对不起…”

  苏木兰长于江湖,面对男子并无寻常女儿家那般忸怩,虽不由得害羞脸红,却也知他并无恶意,默然不语间加快手中包扎动作。

  片刻难堪沉默后,他清咳几声平稳心神,而后解下斗篷道:“这斗篷你披着吧,别着凉了。”

  “不用,我又不是纸糊的。”

  他后背僵直端坐,心中似打翻五味瓶,心跳紊乱难平。

  苏木兰看着他的背影,脑中匆匆筹谋下一步该如何——他虽为重义重情之人,但毕竟甚重伦常、颇守礼仪,既已看穿她为逃婚,只怕会如念经般唠叨千百次三纲五常,劝她回长安完婚。

  她心生一计,乃昔日必杀之术——示弱流泪,。

  待她的手在肩头拍了拍,林致远方才回头,却不正想看到她黯然欲泪的双眸,刹那心中疼惜与慌乱交织,抚着她的肩焦急问道:“怎…怎么了?伤口很疼吗?”

  苏木兰楚楚可怜道:“受伤只是小事,婚嫁才是大事,那门亲事并非我自愿,求你别带我回长安,也不要把我的行踪告诉任何人,好吗?”

  林致远将斗篷披在她的肩上,柔声宽慰道:“放心,我绝对不会送你回去成亲的。”

  见他无丝毫勉强之意,她心有诧异,一扫方才可怜柔弱状,紧盯他的双眸揣测其所言是否为真。

  林致远见状当即变了脸色,质问道:“你刚刚是不是又故意装可怜流泪来骗我!”

  苏木兰忙解释道:“成亲之事是我父亲逼迫,我实在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离家逃婚,绝不能再回长安去。”

  他的心底最柔软处不禁泛起起阵阵涟漪。与她重逢,仿佛又回到澄澈纯净的年少时光,相伴嬉闹便是快乐,别无所求,思亦无邪。

  虽分隔五年未见,但心中时时记挂着她,知她已如愿成为悬壶济世的侠医,不仅跟随六大门派同赴西北镇压匪帮,还曾涉险入边境军营中诊治瘟疫,“小神医”之名蜚声江湖。

  得知她的婚讯是通过一张艳俗的喜帖,所嫁之人竟为官宦纨绔,他若受五雷轰顶,不顾礼节登门欲相见,但终受阻不得见。

  那夜他酒醉沉沉,泡着梅子的竹叶青,竟甚为苦涩。

  那一刻方才明白,记忆中醇香甘冽的酒味,只因有她相伴。

  今日意外重逢,见之闪躲神色便猜到她已逃婚,感命运之恩尚且不及,又怎会送她返家入火坑。

  所幸,她未变,他亦未改。

  初心皆犹在,何惧岁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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