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太祖断魂（二）
第55章 太祖断魂（二）
太子猝不及防的咳嗽了一声，连忙拿帕子捂着嘴，压抑住咳嗽。本就清瘦见骨，一咳嗽仿佛要随时倒下一般，让人心惊。
转过头看着一漫，眼中带着温润和煦，“吓着漫漫了吧？”
一漫一愣，眼眶有些发热，微微垂首，轻轻摇头。
太子上前将一漫托起，拉着她走到主位上，摁着她坐下，眼中带着笑意，“小时候你就喜欢抢我的位置坐，坐吧。”
主位是太子金座，一漫猛地站起，却又被太子摁住。
“不必担心，坐吧”
说着，太子坐到了下首的位置上。
“平日都喜欢看什么书？”
一漫原以为太子单独见自己会聊皇后的事、会聊傅家的事、会聊良娣的事.就是没想到一上来问看什么书。
“游记、杂记、史书、小传，都喜欢看。”
太子眼中亮起光芒，似乎找到了同好，“说起来我也喜欢这些杂书，只不过有次被人发现了，便没得读了。说起来我这里史书倒是不少，漫漫愿不愿意跟我换着看？”
这般哄小孩的语气，一漫心中除了尴尬还有一点亲切，小时候皇兄也是把她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一样照顾。
一漫淡笑着点点头，太子眼中划过欣喜。
“咳咳.”
一阵压抑的咳嗽后，一漫忍不住微微蹙眉，“皇兄，要不传太医吧？”
听到一漫的一声‘皇兄’，太子眼眶有些发红，扶了扶咳得发晕的额头，太子连声音中都带着笑意。
“平日多病，三五日就要病一次。此次不过是染了风寒罢了，没什么的。说起来，今日太傅给我等布置了一道题，皇兄没有思路，漫漫能不能给我参详参详？”
一漫垂下眸子，轻轻应了一声。
“说的是太祖离魂”
说了一大段，太子的脸色越发苍白，“漫漫，你认为是真是假？”
一漫立刻回道：“若是真的，就不会记下来了。”
太子眼中划过赞赏，来了兴趣，“怎么说？”
“太宗初年，人心不稳，若是一朝君主遭遇离魂，生死难料，只会动荡人心。”
“可是史官全程记录，从太宗闭气到回魂，安然无恙，太宗还因此得鬼神庇佑，成就威名，这又怎么解释？”
一漫眼中焕发着光彩，“这就是了，史官怎么可能提前预支太宗要闭气，可见是有水分的。就算此事是真，也必然与当时的朝局有关。所以，太宗才会用此事来做文章。”
“照漫漫所说，此事必然是假的了？”
一漫微微摇头，“此事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事，太宗闭气前后朝堂上，朝堂外发生了什么事？”
“那若是漫漫来写这篇文章，会从哪里着手？”
“太宗初年，朝野不稳，须各地各大世族拱卫相助。本想沿用察举制度，却因其中的举孝廉而被广大乡绅反对。因为察举或可能考察些真才实学，或者直接由各地官员举荐，稍微贿赂便可成事。但孝廉却为那些一无是处的世家子开辟了一条直通仕途的道路，且历年孝廉所占比例越来越大。本来胳膊拗不过大腿，乡绅也是抵抗不过那些世族的，偏偏当时的宰相姓左，是寒门出身，又早早的跟随太宗，在中央直接抵抗。太宗离魂的史料后面，直言两位相助的鬼神乃是两名世族子弟，短短一年，便提拔至中书，由此，可见一斑。”
看着太子愣住，一漫心中一凉。
是她太放松了，见到儿时信任的人，便口出狂言了。这番话，绝对不是一个公主该知道的事，也决计不是可以对储君说的话。
一漫嘴角带着僵硬的微笑，缓缓起身，跪在地上请罪，“皇兄恕罪，我信口胡诌，污了皇兄的耳朵，请皇兄责罚。”
太子神色包容，眼中赞赏之情浓烈，起身扶起一漫，“漫漫说的没错，没有什么罪，坐吧。”
一漫看了一眼太子的脸色，见他真的没有丝毫怒气，缓缓起身，做到了一旁，却不敢再多说。
“不知道小皇孙怎么样了？”
太子脸上带着慈父的光辉，眼中带笑，“说起来他的小命还是你这个姑姑救的，他如今越长越壮了，与我的身体有天壤之别。”
一漫微微叹息，“皇兄只是偶感风寒罢了。”
太子信任的点点头，抿了口茶水压抑咳嗽，“那边是我书房，你日后可以让宫人来这里取书看。有些文华殿也没有，我这里却是有的。”
一旁伺候太子的总管对着吕帛点了点头。
见一漫迫不及待的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太子眼中带笑，“去良娣哪里看看吧，她也想见你的，只不过被我截住了。”
一漫微笑着点点头，起身行了个礼，径直走向良娣的住所。
人还未到，钟嬷嬷就先迎了出来，大嗓门一笑，透着一股开朗爽利。
“给大公主请安，良娣在里头等着您呢，快请进。”
或许上次皇后在钟嬷嬷还有些收敛。这次一漫来，完全看着像是迎福星一般，声音里都带着高兴。
良娣还在卧床休养，听到来人，连忙招呼，“快去把准备好的药膏和暖敷拿来，再准备些从冰库里存的果子。”
一漫笑了笑，行了个半礼，“皇嫂准备这些做什么？”
良娣杨溯雪身上带着一股子浸透的药味，面色倒是看着红润了些。
良娣面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我还不是你皇嫂，别让别人听到。”
如今太子宫中只有她一个良娣，怎么不能算皇嫂。一漫笑了笑，不置一词。
“听说你在宫中彻夜苦读，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还有敷眼睛的药草，你走时记得带上。”
一漫眼中划过惊讶，“皇嫂怎么知道？”
良娣文雅的微笑，“你也不用心疑自己宫里是不是出了问题，你彻夜的通读，必然是要烛火的。过了子时，宫中除了常备灯火，其他都要通报清宁宫或者紫宸殿的。昨日夜间虽然掌管灯火的太监没有说，却是一直守着清思殿外，防着走火呢。今日一早就传到了清宁宫，如今你彻夜苦读的消息，已经阖宫斗知道了。”
一漫微微摇头，她却是不清楚这些。想来寒枝等人也是没有夜间用火的经验，所以也不甚清楚。
“那他们为何不进清思殿说一声呢？”
“你那日惩治宫内眼线，我在太子宫都快听到惨叫了。你性子严肃，如今谁还敢轻易找你的无趣。”
知晓她是善意的打趣，一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对了，快去将修凝抱来，给大公主看看。”
趁着去叫奶妈的功夫，一漫好奇的问道：“这个名字是从了什么辈分和规律吗？”
良娣斜靠着久了，也有些累了，起身的时候，动到下身，竟是脸色一白。
良娣偷看了一眼一漫，见她脸上没有异色，才笑了笑，“是取自‘正位凝命’和’恐惧修省’，不过我也是猜的。本来皇上是选了字的，殿下平日随和，却在此事上毫不退让。”
“原来是这样。”
一漫见良娣神色带着勉强，就知道她身上不适。便让松果拿了东西，带着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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