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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你是女权?”


演出行业听天由命,刮风减半下雨全完。

  圣诞夜落雪成雨,梁俊松朋友的小酒馆门可罗雀。

  围小舞台呈半弧形摆了三排座椅,演出即将开始,仍空着大半。

  观众一共七位。

  宋薇薇梁俊松两口子,孟子陶带着杜堃和于菲,还有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女孩。

  俩男人一见如故,坐第一排中间热络闲聊。

  仨女生坐他们后面。孟子陶玩手机,宋薇薇和于菲正就“先眼霜,还是先精华”的世界性难题,开展亲切交流。

  女大学生坐第三排最边。

  其中一位纯素颜,戴副无镜片黑框眼镜,似乎心情低落,面有郁色。

  临开演前一分钟,有演员上台抱歉地通知大家,演出推迟半小时。

  本场开放麦的开场演员兼主持梁星竹,骑小牛没戴头盔被交警当街扣留,接受完批评教育就赶过来。

  观众没意见,再一听梁俊松慷慨招待酒水,更加乐于等待。

  孟子陶只要了瓶无气泡苏打水,点开俞洄发的圣诞树照片。

  敲字问:【周婆婆病情如何?】

  【俞洄:比较稳定,有时候会出现记忆混乱的情况。】

  【孟子陶:身体呢?】

  【俞洄:能吃能睡,比我都好。】

  南半球的新西兰已临近午夜,孟子陶笑着回,【那你还不赶紧睡。】

  【俞洄:倒时差睡不着,想你。】

  【孟子陶:打电话?】

  信息刚发出去,只听旁边于菲喊,“哥。”

  孟子陶陡然变脸,握着手机站起身。

  不拿正眼瞧面前高大男人,冷冰冰道:“麻烦让让。”

  于靳没言语,端着杯星巴克,含笑让开路。

  前后排座椅间空间有限,他甚至彬彬有礼到欠着身子,尽可能与孟子陶拉开距离。

  又抬臂隔空拦了下,很自然递出饮料。

  孟子陶没接,“不喝,会失眠。”

  于靳亦未收手,“热可可,不含咖啡因。”

  “谢谢。”她没再拒绝。

  寻处偏僻角落打给俞洄,他问起都有谁一起看开放麦。

  “梁俊松,宋薇薇,杜堃,于菲……”孟子陶点着人头,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还有不请自来的于靳。

  远在新西兰的俞洄像开了天眼,“于靳也在吧。”

  “你怎么知道?”孟子陶讶然。

  “于菲发信息说于靳要追你,问我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当助攻,她以为我们是亲姐弟。”俞洄如实陈述,字里行间无波无澜。

  传进孟子陶耳朵里透着从容自信,她笑问:“你回了什么?”

  “宣誓主权,说你是我女朋友。”俞洄得意洋洋。

  “我不信。”孟子陶背靠着墙,笑容更开。

  既然约定好保持现状,她不信他会如此高调,先斩后奏。

  俞洄的确只为过过嘴瘾,“就告诉她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也没时间当助攻。”

  “不吃醋?”孟子陶追问。

  “吃啊。”他坦然承认,否则也不会想宣誓主权,“不过我觉得他没胜算,你只喜欢我。”

  孟子陶无声地笑,“我也可以试试不只喜欢你。”

  “……”那边沉默数秒,响起请愿般乞求,“你对我仁慈一点吧,不要试,不要让我难过。”

  “开玩笑的。”时间太晚,孟子陶柔声道,“不聊了,吃两颗褪黑素睡觉吧。”

  俞洄也低了声线,“你想我吗?”

  孟子陶莞尔,“想。”

  *

  重回观众席,宋薇薇和于菲不知所踪,旁边多了于靳。

  孟子陶目不斜视,热可可捧在两手中间,尖扣开关盖原封未动。

  余光扫过,于靳淡笑,“你讨厌我没关系,不至于连杯饮料也不肯喝吧。”

  孟子陶纹丝不动,“晚上喝甜的容易发胖。”

  一只手随意搭上她身后椅背,于靳打量的眼光肆无忌惮,“你身材很好,不需要减肥。”

  孟子陶侧首,“胖或瘦,我有自己的衡量标准,不需要你来评头论足。”

  于靳不改审视态度,“咱国家有句古话,女为悦己者容。”

  “古话不一定是对的。”孟子陶冷淡反驳,“而且中文语言体系里,有很多词汇用语对女性并不友好。”

  于靳眉梢微挑,“你是女权?”

  孟子陶注视着他,眸光犀利,“我女不女权取决于和我对话的人是否尊重女性。”

  “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于靳仿佛为展现风度,率先让步。

  “那更糟糕。”孟子陶蔑笑,不会因为他退让而罢休,继续挞伐,“你觉得没有,只能说明你从骨子里就歧视女性。”

  于靳沉默了。

  第一次在女人身上看到不加掩饰的攻击性。

  且充满力量,拳拳到肉,完全与女人柔软质感相背驰。

  话不投机,孟子陶也不想再搭理他。

  正巧宋薇薇和于菲回来,她迅速换坐到她们另一侧,与于靳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距离。

  中间两位女生成了楚河汉界,步调一致好奇看看左,再探究看看右。

  孟子陶懒得解释,将注意力转投向前方两位男士。

  梁俊松和杜堃不知聊到什么,忽然开始互相比惨。

  梁俊松说:“我最惨的时候,开着玛莎拉蒂加二十块钱的油。”

  杜堃说:“我最惨的时候,租的房子周围住的全是性工作者。”

  梁俊松贱兮兮,“你是故意的吧。”

  宋薇薇听见了,火爆脾气说来就来,一拳爆头,“沙雕!”

  梁俊松捂着脑袋转过脸,“你可以骂我沙雕,但前面一定要加个‘大’。”

  天生的洪亮嗓门,一本正经玩梗。

  开放麦演出尚未开始,观众席已笑成一团。

  孟子陶也在笑,无意间与于靳对上视线,他侧身坐着,眼里同样笑光灼灼。

  蓦地想起肖玥的“笑点同频”理论,孟子陶抿唇,淡了神情。

  思念的人远在天边,反感的人近在咫尺。

  但愿待会儿的开放麦足够好笑,否则她一定会中途离场。

  十几分钟后,梁星竹姗姗来迟,匆匆登台。

  省却开场互动,呼吸还没喘匀,就轻车熟路讲起吐槽前男友的老段子。

  孟子陶心不在焉,听得断断续续。

  先听她吐槽前男友长得像比目鱼,眼距之宽打车起码十五起步。

  又听她抱怨前男友一毛不拔铁公鸡。情人节礼物是把衣架,前男友自觉超有创意。说按他们广东人的讲法,这叫“挂住你”,好吉利,好兆头。

  最后听她表达对前男友最大的宽容,至今允许前任的小鸡在她的蚂蚁森林偷能量。

  多有趣谈不上,重在真实。

  仅有的几位观众象征性地报以笑声,以兹鼓励。

  第二位登场的男演员甚至不如梁星竹。

  试讲的新段子没背熟,又缺乏即兴现挂的能力,只好硬撑着尬演。

  也不知台上哪句话触动到了台下的黑框眼镜女大学生。

  他明明在讲笑话,她却突然崩溃,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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