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绣花枕头！废物点心！
晚上吃的回转寿司，林菱来不了，和学校同事聚餐。
附近街口正好有家药店，吃完饭两人走着去买验孕棒。
临门，孟子陶手机响。
沈女士高八度的颤音像踩了电门，火急火燎催女儿现在立刻马上回家，回俞洄家。
孟子陶吓够呛，丢下肖玥，扭头去开车。
一路追风逐电，气都不带喘地奔上六楼，人没站稳，先傻眼。
沈女士高擎喷雾杀虫剂，老孟紧握扫把帚，脚尖踮地肩并肩，草木皆兵贴墙边。
俞洄离他们稍远，双手抄兜站在几节台阶上。
表情要镇定许多，但也绷着眉心，脸色有些白，光着一双大脚丫子。
孟子陶错愕，“怎么回事？”
“家里太久没人住，厨房成了蟑螂窝，黑黢黢乌泱泱一大片……”沈女士犯恶心说不下去了，缩脖子直打哆嗦。
闹小强而已，孟子陶当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儿。
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放回原位，她又问向俞洄，“你鞋呢？”
某人神色坦然，“打蟑螂时候飞出去了。”
“所以你们被这么大点的虫子，吓到不敢进屋？”孟子陶比出间距半拃的两指，鄙夷目光从中穿过，“我要是赶不回来灭蟑螂，你们就会被团灭了呗。”
“少废话，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快进去。”沈女士着急下楼，杀虫剂硬塞给孟子陶。
老孟也递出扫帚，“务必赶尽杀绝，片甲不留。”
孟子陶问俞洄，“你呢，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后者缓缓竖起大拇指，“子陶姐，牛逼！”
牛逼的孟子陶手持武器，一脚踹开门。
“你进来干什么？不怕蟑螂了？”她回头问。
“怕。”俞洄亦步亦趋紧跟着，煞有介事道，“更怕你临阵脱逃，帮你助威。”
“出去。”扫帚头猛捅他腰眼，“你家只要没有鬼，我什么都不怕。”
“有。”
“啊？！”
“胆小鬼。”
俞洄眉弯眼笑，欠扁地指了指自己。
“滚滚滚！”孟子陶暴跳，“绣花枕头！废物点心！”
女中豪杰单打独斗，半个小时全歼蟑螂大军。
敌军尸体装了满满一塑料袋，手机递给俞洄，孟子陶必须和战利品拍张照。
俞洄：……
不愧为他喜欢多年的女人，连合照对象都那么别致。
拍完照也没扔，留着给林菱做有机肥料。
林菱喜欢莳花弄草，把自家庭院捯饬得像御花园。
天气好的时候，三个闺蜜常常在院里烧烤，谈天论地，喝大酒骂臭男人。
肉眼可见的地界再无敌军踪迹，保险起见，孟子陶屈膝蹲地上，再次检查边角缝隙。
确定没有游勇残兵，她站起身，转头便瞧见似正发呆的俞洄。
深埋头，手里攥着她的手机。
不知想什么。
孟子陶喊：“俞洄。”
他慢半拍抬眼，迟迟，哀怨出声，“不去行吗？”
“不行。”女人劈手夺回手机。
点开微信，“腹798”发的房间号。
所见即所得，孟子陶觉得没什么可解释的。
回家简单清洁换身衣服，出门赴约。
刚坐车里，副驾车门突然被人拉开。
俞洄一言不发钻进来，坐姿和视线一样笔直端正。
安安静静，像位搭乘网约车的社恐人士。
脑子估计也不太正常，依旧打着赤脚。
孟子陶轻笑，“你别告诉我，你就只有一双鞋。”
俞洄默。
“老毛病又犯了是吧。”孟子陶敛唇，不再理他。
时间尚早，她没着急出发，将新鲜出炉的功勋照传给沈女士。
女儿美貌有余，可惜长了张嘴，沈女士估摸着先发张照片，给高材生留个良好初印象。
收到照片事与愿违，沈女士差点原地爆炸，一通电话追杀过来。
“孟子陶！面还没见，你想先吓死人家啊！！”
“没有啊。”孟子陶优哉游哉，“照得很不错啊。我笑得很开心，蟑螂死得很难看。”
“胡闹！”沈女士气得磨牙，下达最后通牒，“重新发！哪怕发张证件照也行。”
母“慈”女也孝，孟子陶多听话，真就发了张一寸免冠蓝底证件照。
表情呆板，纯素颜。
前脚照片传过去，后脚手机又响。
是礼服馆店长。
之前合作过的一位新娘子很满意孟子陶的技术和服务，主动介绍生意。堂妹年底结婚，打算仍请孟子陶跟妆。可以的话，明天就去店里试妆交定金。
“不接。”
孟子陶记得那位新娘子，第一反应是拒绝，“上次可把我累坏了。七大姑八大姨跑来蹭妆，唧唧歪歪吵得我头快炸了，一时心软同意了。好嘛，化完四个又来四个，化完八个又来八个。说是随便化一化，坐下来就开始各种提要求。整整一上午我饿着肚子手没停过，中午吃席拿筷子都在抖。你们也吸取教训，以后再有蹭妆的，一律拒绝。”
店长为难，“顺手帮忙的事，很难张口直接拒绝吧。”
“难张口，就说店里有明文规定。”
孟子陶处事果断，“拿多少钱办多少事，化妆师只需要专注服务好新娘子。你有余力顺手帮忙，我没意见。如果因为抹不开面子把时间精力白白搭进去，直接影响到服务品质，客户投诉到我这里，怎么办？不好意思拒绝的结果就是，累死累活最后还要被老板娘扣钱。
“别可是可是了，你觉得会得罪客户，不如先站在新娘子的角度想一想。自己花钱请的化妆师‘不务正业’，你看见了会高兴吗？论张口，新娘子面对三姑六婆们比你更难张口。新娘子自己为难，肯定希望化妆师能主动拒绝。”
“对，化妆师跟妆只负责新娘妆造。最多最多加上伴娘妆和妈妈妆，但必须提前白字黑字写进合同里，大家都照条款办事。明天十点半开例会，正好把这事……”
话讲多了口干舌燥，孟子陶推门下车，去后备箱拿矿泉水。
本来只拿了一瓶，顿了半秒，又抽出一瓶。
说着“明天见”坐回驾驶位，一瓶水扔往旁边，孟子陶自己拧开一瓶。
咚咚痛饮大半，从包里翻出粉饼盒和口红，对镜补妆。
YSL小金条21号。
蓝调正红，复古高级，衬得皮肤白到发光。
化妆品搁回包里，顺便确认里面备有安全套。
接着发动轿车，驶向西岸酒店。
一切动作从容自若，孟子陶始终没有理睬俞洄，连正眼也没给过。
这就是她的私人生活，没必要遮遮掩掩。
轿车驶进酒店露天停车场，时间来到八点四十七分。
入库熄火，旁边俞洄猛地伸手，拔除车钥匙，按下中控锁。
将他自己和孟子陶困在了狭小逼仄的车厢内。
孟子陶扬眉，“你！”
打小他就这样。
表达抗议从来不会有过激言行，只幽魂一样跟你近旁杵着。
甭管你发多大脾气，他愣是能做到一声不吭，眉毛都不抖一下。
俞洄自己不难受，能把旁人难受死。
孟子陶知道发火没用，也知道以现在悬殊的身体差异，根本抢不回车钥匙。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大眼瞪小眼耗着吧。
“腹798”打来电话，她直接点了拒听。
对着个死小孩，出都出不去，哪还有心思睡男人。
对峙似的干坐没持续多久，孟子陶的手机又响了。
外地朋友打算开婚纱店，找孟子陶取取经。
婚纱行业摸爬滚打数年，话匣一旦打开，孟子陶不紧不慢，大聊特聊起来。
面朝车窗半侧身，调整成舒服坐姿，从行动到态度，彻底无视副驾的大男孩。
“……店面面积决定款式配置数量。比如150平米的店面，配60件可以开业，逐步了解，打开当地市场之后，配到百八十件更稳妥。主纱，秀禾，礼服当然都要有。”
“种类配比一般来说，10%的时尚款，用于橱窗陈列，开业秀啦，婚礼秀啦。40%引流款，也就是时下比较流行基本款，或者经典款，性价比高，可以满足大部分新娘子的从众心理。50%的核心款，主要是展现店铺的主打风格和特色。想赚钱，核心款是财富密码，必须优中选优，精中选精。”
“现在国内货源多数来自上海苏州广州，各有优缺。我在订货上吃过亏上过当，建议你提前去工厂实地考察，多交流多学习。我想陪你去，可时间不允许。做生意哪有一帆风顺的，坑要踩，学费要交才会有成长。再说了，我也是头破血流走过来的，当然乐见你吃亏上当啦，不然心理怎么平衡……”
洋洋洒洒聊得发散，孟子陶挂了电话，拿起置物匣里的半瓶矿泉水。
一抬头，撞进一双炽热深情的眼。
她心似明镜，“俞洄，你现在是不是特想抱着我啃？”
“……可以吗？”大男孩一瞬雀跃，嗓音微哑，轻颤。
“当然不可以。”孟子陶操起水瓶敲他脑袋，“脱轨一次就够了，同样的失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黑眸里的光，霎时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咕咕咕的空城计。
孟子陶不禁皱眉，“没吃饭？”
俞洄丧着脸，捂着肚子讷讷，“你问午饭还是晚饭？”
合着都没吃呗，孟子陶揶揄，“漫画家不当了，改行辟谷修仙？”
“赶连载没时间。”
“赶完了吗？”
“没有。”
孟子陶要回车钥匙打道回府。
新床垫到之前，她打算暂时住家里。
半路进来一条肖玥的语音。
她没多想，点开。
“验孕棒我买了，怕测不准，每种牌子各买了一支。你在哪儿，快回来验验啊。”
手机连着车载蓝牙。
功放。
孟子陶：……
俞洄：……
车内空气凝滞。
孟子陶扶额，只听旁边人激动地问：“是我的吗？！”
她头疼，闭了闭眼，“有没有还不一定呢，不用着急认领。”
俞洄根本听不进去，固执己见，“肯定是我的。”
目光灼灼，下意识去抓孟子陶握方向盘的手，“孟子陶，嫁给我，我会努力做个好爸爸。”
“闭嘴！闭嘴！”太阳穴突突的跳，女人心烦气躁，想咬死他。
急打方向盘，调转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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