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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齐扉为什么要送她吉他?

        签约礼物?

        收五千二干什么?

        “他爱你。”夏乔碰了下吉他面板,  音质比吉他外形还漂亮,十分肯定了猜测,“不要质疑。”

        “爱什么爱?你很可怕。他在催我写歌?”徐枳往后靠到墙上,  支着腿抱着吉他按着弦,  缓缓的拍着吉他面板。骨关节敲到上好的云杉木上,  悦耳的音质有让人着迷的本领,  “我要是拿着这把吉他写不出来新歌,他下一场可能就把我淘汰了。”

        “网络梗,但他真的对你挺好,  就是那种特别的偏爱,说不出来,反正不一样。你怎么不延伸下?你不是也喜欢齐扉吗?收到齐扉的礼物,这是做梦文学里才有的场景。你居然还在想比赛,  不幻想个大的。”夏乔激动道,  “你说你喜欢齐扉是假的?”

        徐枳本就是假粉,  她对齐扉最多属于路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码,每个人都是明码标价,  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要看你有什么,你属于什么价位。以后你就知道了,都是等价交换。现实点,朋友。”徐枳拨动着弦起了高音,  指尖与弦碰触带起激烈的音符。她垂着眼看吉他,睫毛落在眼下,像是很浓重的阴影。她弹的很专注,持续了一分钟,吉他音渐渐缓了下去,  徐枳索性放下了吉他,说道,“快想明天要报什么歌上去,如果被淘汰,什么都没有了。”

        “你没有写出新歌?我看你这两天一直涂涂改改,我以为你写出来了。”夏乔敛起了玩闹心思,她知道徐枳曾经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多么意气风发。她听过徐枳的十七岁,见过徐枳的十九岁。

        徐枳说每个人都有价码的时候,让人有些难过。

        意气风发的少年不见了。

        没有风花雪月,这个世界本就是残酷的,弱肉强食。

        “没写出来。”徐枳写出来了,但不是很满意,她修了又修总觉得差点什么。第一场比赛很重要,面对所有人的直播,无数人在等着看她的笑话,看她输的一塌糊涂,看她如何成为灰溜溜的过街老鼠。

        决不能垮。

        “是不是你用钢琴写更有感觉?要不你去试试钢琴?”夏乔坐到了徐枳身边,说道,“楼上有琴室,每个人都可以用。”

        “我再想想,你们先报。”

        晚上吃完饭,夏乔和焦棠去找齐礼和席宇玩了,据说席宇藏了一个apple  watch,能刷短视频。

        徐枳实在想象不到apple  watch那么小的屏幕怎么刷短视频,拒绝了他们的邀请,她拿着手稿本去了五楼。

        暮色四合,天边最后一道光坠入地平线。房子四周亮起了路灯,一楼的花园搭上了彩色灯线,有学员抱着吉他在花园里唱歌,声音从打开的走廊窗户传进房间。

        这里聚着四十个怀揣音乐梦想的年轻人,每个人都野心勃勃,期待着未来的大舞台,期待着成为世界的焦点。

        徐枳顺着步梯走到五楼,五楼很静,长长的走廊两边有房间。第二间上面就写着钢琴室,徐枳推开了房门。

        房门没有锁,比想象中更沉重,可能做了隔音处理。

        房门缓缓的推开。

        激烈的命运交响曲冲入了耳膜,疾风骤雨一般。巨大空旷的房间没有开灯,落地窗前放着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穿着黑色衬衣的高挑男人逆着光坐在钢琴前。他俊美的脸隐在阴影中,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窗外的灯光映在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他的手指很长,在黑白琴键上跳跃,带起了一串激烈的音符。他垂着眼,沉浸在暴风雨中。

        他身后是远离城市的夜空,天上是一望无际的苍穹,还没来得及被黑暗吞噬,隐隐泛着青蓝。

        齐扉弹钢琴让人震撼,他的技巧熟练度都在徐枳的水平之上,风格大开大合。

        齐扉的粉丝曾经这么评价齐扉,说只要他坐到钢琴前,这个世界就是他的。

        徐枳对这句话产生质疑,觉得夸张,现在不质疑了。

        这居然是写实。

        齐扉现场太好看了,这是他创造的世界,这里由他搭建,由他掌控。喜怒哀乐,全由他说了算。

        徐枳不由自主迈入了琴室,沉重的大门在身后合上,发出很轻的声响。

        钢琴戛然而止。

        徐枳停在原地,后知后觉,好像打扰到了他。这个时间点他怎么一个人在弹琴?还弹命运交响曲。

        “打扰到你了吗?”徐枳握住手稿本,靠在门边的柜子上。齐扉钢琴带来的震颤似乎还残留在空气中,微微的震荡。

        房间里昏暗,窗外的光微弱。齐扉的五官逆在黑暗里,更加的深邃冷刻。

        齐扉抬眼看了过来,光线太暗,徐枳已经看不清他眼底的清晰了,只能看到他的大概轮廓,他从肩膀到手臂到指尖,线条流畅优美。

        “要用钢琴?”齐扉重新把手落到钢琴上,他的手指很长,隔着很远按着琴键,手背筋骨分明,缓慢随意的弹着一个陌生曲调,听上去心情不错。

        房间里那些张狂和压迫感少了一些。

        徐枳说,“您用的话,我就不用了。”

        琴键回弹发出声响,齐扉的手指离开了琴键,起身整了下衬衣抬腿往这边大步走来。他高的很有存在感,身高腿长气质凛然,步伐沉稳一直走到徐枳面前。他忽的倾身过来,徐枳瞬间站直,脊背贴着门板,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怂什么?没必要。

        齐扉肯定不是来碰她。

        咔嚓一声响,灯光骤然大亮,整个房子一片炽白。果然不是,他来开灯。

        突如其来的强光让徐枳抬手遮眼,指尖扫到微凉的衬衣布料,她若无其事的把手放了回去,假装没碰到他。

        琴室的空调温度开的很低,他的衣服被空调风吹的泛凉。

        “用。”齐扉过来开灯,在徐枳面前短暂的停留,单手插兜靠在旁边的柜子上,偏头示意,“过去。”

        徐枳拎着手稿本走到了钢琴前,钢琴上没有曲谱也没有任何东西,齐扉刚才大概就是即兴发挥。她把手稿放到了钢琴上,坐下去手指落到了琴键上,齐扉并没有走。齐扉双手插兜靠在门边的柜子上,长腿微屈随意支着,一副要看她表演的模样。

        光落在他身上,渡上了一层清辉。

        难道,他想听自己唱歌?但徐枳这首歌的歌词很羞耻。她连在夏乔面前都没有勇气唱,所以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拿到初舞台上。

        “您要听吗?”徐枳松开了放在钢琴上的手,隔着一段距离看着齐扉的眼,“我要唱我写的歌。”

        “可以听听。”齐扉抽出了手,带出了一颗水果糖,他打开了糖纸把糖填进了嘴里。漫不经心的咬在齿间,嗓音偏低,语调低缓,“唱。”

        齐扉吃的是一款进口糖果,玻璃纸包装,晶莹剔透,会在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他咬着糖慵懒的靠着,冷白的指尖夹着玻璃纸,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玻璃纸倒映出冷冽的彩光。

        “不是成品,有很多瑕疵。”徐枳看着齐扉手里的糖纸,思索片刻,说道,“可能拿不到台上,不够成熟。”

        “麦克风是你的,钢琴是你的,掌控权在你手里。音乐是很自我的东西,完全属于自己。你不需要在乎别人的感受,你只需要在意你自己,世界以你为中心。”齐扉把玻璃纸装回裤兜,双手插兜,“徐枳,你怕什么?”

        “我没有怕。”徐枳立刻反驳,垂下眼把手指放回钢琴上,指尖皮肤贴着钢琴琴键,“只是怕你听不惯。”

        “你在意我的看法?”

        是这么理解的吗?

        徐枳看了过去。

        “如果你要问我的意见。”齐扉把糖纸装进了裤兜,抱臂靠着,瞳仁漆黑,目光锐利,他的嗓音缓慢低沉,一字一句,“你敢唱我就敢听,我就敢给你满分,我就敢在台上义无反顾的选择你。”

        这话力度很重,齐扉有说这话的底气。

        他是徐枳的老板,他们是合作关系,他也有很强的实力。

        从她认识齐扉,齐扉对她的音乐就抱着一种肯定的态度。

        你敢唱我就敢听。

        那她唱了。

        齐扉见过徐枳最狼狈的一面,也知道她的全部。

        “这里隔音很好,没有摄影机,监控已经关闭了。你可以随心所欲唱你想唱的,不会有人听见。”齐扉咬着齿间的硬糖,下颌上扬,“开始。”

        徐枳深呼吸把手放到琴键上。

        她按着琴键起音就是中音,一段很高的旋律飘荡在空气中,前奏很长,随着很轻的一声响,徐枳的声音融到了钢琴音中。

        “北鸟回迁带走了一颗南方的柑……”

        齐扉含着硬糖停住了全部的动作,看着坐在钢琴前的女孩。

        这首歌调起的很高,她的嗓音清亮飘的很远。

        “它在艳阳天落进了北方的田……”

        “不被期待的种子生出了不被期待的芽……”

        “她迎着寒风和酷夏……”

        她以为努力的活,这个世界总会对她青睐,可并没有。她为了环境改变自己,种子努力的适应北方,根系扎进了坚硬的土地。长出了茂密枝干与叶片,她努力开了花,长出来的却是苦涩的果实,她是一颗不被期待的南方种子。生在了北方,变成了枳子。

        齐扉明白她为什么会在唱之前犹豫那么久,不是写的不好,不是唱的不好。不是她不够优秀,只是写的是她自己。

        剖析自己是需要勇气。

        “它在挣扎,不想做笑话——”徐枳破音了。

        十七岁的徐枳高音可以飙b6,二十三岁的徐枳还没到e5就破音了。声音停止,徐枳的手指停在键盘上,垂着眼,音乐室死一般的寂静。

        齐扉放下了抱着的手,把糖块咽进了嗓子。

        徐枳这首歌如果再低一点,那是一首至少八分的作品。整个旋律没有问题,歌词可以,放到台上演唱应该很能打。

        但她做了个很大胆的尝试,大概也是带着野心。

        她选择了高音,高音会拔高整首歌的质感,配合歌词,有种新生的撕。如果放在初舞台上,完整的唱下来,确实会震撼,说一战成名也不为过。

        可高音太难了,徐枳到底还是受这几年幕后的影响。她先天的好条件被荒废了,天赋这种东西,一旦放下,再捡回来就很难。

        齐扉听过她唱《阿刁》,她的普通高音没有问题,再高就是突破。

        很现实的问题,徐枳不是十七岁,她如今二十三岁了。所有歌手都会遇到,随着年纪的增长,天赋会下降。

        齐扉直起身,觉得徐枳可以把整首歌的音调往下降,那样表演起来更稳。初赛对徐枳来说很重要,她背负着很多东西,舆论压力大众的目光。

        第一首歌稳住了,那她未来的路就很好走,稳很重要。

        徐枳忽然扬起了头,没有弹钢琴,她的短发随着她的动作垂落贴上皙白的肌肤,她开口。具有穿透性的高音从她的嗓子里迸发出,她是清唱没有伴奏,却有种千军万马的气势。

        “她破土发芽,不畏笑话——世界之大,迎着风呀!苦枳也能在北方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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