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贵族少女
墨清禾幽幽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处温暖的大帐之中，
从帐篷偶尔翻飞的营帐门帘中，那透进的阳光得知，外边已经是白天。
他浑身缠着白色的纱布，身上破开的伤口此时已经不再溢血。
那玄异的遮天符和道冠此刻也不知去向。
大帐之内，陈设极为简单，只有他身旁的一樽炭盆，再就是主位上的一方小小案几。
炭盆的做工很是考究，整体以青铜铸造，四脚铸以象蹄，上面雕刻着龙飞凤舞的图案；
盆口被四个头生双角，鬼面獠牙的怪物托举着；
盆身上还篆刻着一些玄异的字符。
用的炭也不是常见的木炭，而是一种散发着金芒的石炭。
先前那团毛茸茸的小东西正靠在他身边打盹，小爪子还抓着墨清禾的一缕头发。
墨清禾坐起身，看了眼身上缠着的纱布，微微握了握拳，
顿时经脉中传来阵阵刺痛，体内也涌起一股虚弱之感。
放眼整个大夏，普通人妄想踏入九品无一不是小心翼翼，
辅以天材地宝沐浴焚香三日后，
再请八品强者元气外放，引导着元气从百会穴刺入，游走周身，
待一周天后，有了气感，如此才算破开天门，踏入修行之路。
此后再以天地元气蕴养浑身的肌肉骨骼，待体内响起虎豹之音，才算初入九品。
九品蜕凡，身如虎豹，气力增长十倍！
如墨清禾这般喝下蕴含元气的灵酒，强行破入九品之人，前所未闻。
此举不仅凶险万分，极易走火入魔，
入品之后，还会如墨清禾一般，经脉受损，有伤根基！
...
墨清禾把自己的头发从那团小东西的爪子里轻轻抽出，单手撑地，摇晃着站起身，然后快步走出大帐。
父母的尸身还未收殓，他不想在此地久待。
...
村子东面，有一片宽阔的校场，地面以青石板铺就，校场中央耸立着一座石像。
那石像雕刻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约莫一丈高，以巨石铸造而成；
石像前方摆放着一樽青铜大鼎，里面还有些许供奉的香火灰烬。
此处校场在年节时用于供奉祭祀，由于村子其他地方皆是泥地，所以平日里也有村民会在此地晾晒谷物。
那大帐就扎在校场边上，三头异兽拉着的轿撵立在校场另一侧。
此刻，校场内正整齐地摆放着一百多具无头尸体，还有一百多个干瘪的人头无人认领，皱巴巴地放在尸体一旁。
青铜大鼎前，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绝色少女手上持了三柱香，正以手贴额，闭目祷告。
少女身穿一袭天青色长裙，长得极为好看，眉眼如画，琼鼻朱唇，肌肤白皙胜雪，曼妙的腰肢盈盈一握，一双眼睛灵动之极。
她额上还有一个玄妙的图案：半片晶莹的雪花附在一株古朴的树上，树桠与雪花交织缠绕，神异非凡。
若不是地上还躺着一百多具尸首，此景倒是看起来庄严肃穆；
然而此时却只剩孤寂与凄凉。
...
墨清禾刚从大帐内走出，一眼就看见校场上摆放的尸体和头颅，他神色一黯，默默地走过去一个个辨识。
“柴叔...小虎子...老荞头...三狗哥...”
墨清禾眼中又开始溢出血泪，
他看着这群相熟之人，内心的痛苦无以交加。
这些死去的村民，有些是平日的玩伴，有些是和蔼的长辈，还有些是儿童，甚至还有两具小小的婴儿尸身，他们都浑身干瘪地躺在地上，再也没有了生机。
片刻后，墨清禾看见了两个头颅...
“爹！娘！！”
墨清禾跪在地上，抱着那两个头颅泣不成声，他身上本已愈合的伤口此刻又突然爆开，丝丝鲜血溢出，气息也变得愈发不稳。
眼看墨清禾就要走火入魔，
此时一阵清香袭来，空灵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你醒啦。”
“我叫陈...妍，路过此地，若是惊扰了逝者，在此说声抱歉。”
少女轻声说道，她看了眼遍地干尸，又望着像个血人一样的墨清禾，眼中露出不忍之色，叹道：
“你振作些，他们还等着你报仇。”
“报仇...”
墨清禾听闻，抬头看了眼少女，看见了她额上那玄妙的图案。
她是个贵族！
少女站在微风中，天青色的裙摆随风微微飘扬，乌黑的长发轻轻荡起，散出阵阵清香，仿若画中走出。
然而墨清禾心中郁结，无暇欣赏少女那动人的风采。
就在他欲开口询问之时，一旁不远处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
“大人，已清点清楚，茅石村共七十二户，一百五十三人，除了那个九品的小子，其余一百五十二人全部身死。”
一个下巴蓄着胡须的中年随从躬着身子朝那强壮青年汇报到，
“村民死状一致，头颅被利刃割去，均为浑身干瘪，气血被吞噬殆尽。目前只寻到一百二十七个头颅，其余不知去向。”
那随从汇报完之后，抬头看了眼墨清禾，眼中带着恻隐之色。
那青年脸上没有表情，他看了眼这边的少女，见少女朝他微微点头后，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对身边的随从吩咐到：
“寻地挖坑掩埋，立坟冢，死去的村民登记造册；你带着我的法令将此地发生之事传至怀桑县衙，请黑水衙门立案处理。
竟敢屠戮我大夏子民，这血魔族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大夏国法第一条：凡大夏子民，无端被异族杀害，举国屠之，虽远必诛。
大夏极其重视子民的性命，就算是一个下民被异族无端杀害，也会问责。
中年随从接过令牌，转身带着几个人就离开了。
那青年此时快步朝少女走来，走近后躬身道：
“小姐，已经安排下去了。”
少女对青年点了点头，向墨清禾介绍道：“这是顾三川，我的侍卫统领。”
“七品金丹境...”墨清禾感受着眼前青年周身那迫人的威势，起身鞠了一躬，拱手道：
“在下墨清禾，见过两位大人！”
少女和顾三川站在原地受了墨清禾一拜，
他们不仅救了墨清禾一命，此刻还为死去的村民料理后事，对墨清禾无疑是大恩。
“叽叽！”
这时，帐中那团小东西突然飞出来，直愣愣地就朝着墨清禾飞去，然后停在他的肩上。
“胖胖，我在这儿啊！”边上的少女刚抬起玉手，眼瞧着那小东西看都没看她一眼，直直地飞向墨清禾，有些愤愤道。
“它叫胖胖，是我的朋友。”
少女对着胖胖皱了下精致的琼鼻，对墨清禾说道，
“看来它很喜欢你，你暂且帮我照顾一下吧。”
墨清禾听罢，直起身子，然后抬手摸了摸胖胖毛茸茸的身子，令它舒服地抖了抖身上的短毛，
它眨巴着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墨清禾，小爪子在墨清禾肩上一顿扒拉。
...
少女带来的随从都是入品强者，他们速度很快，一个时辰后，
茅石村的后山上就挖好了一百多个坟坑。
墨清禾一一对照着尸身和头颅将村民下葬，
放眼望去，整座山上，坟茔遍地。
每座坟前都立着一块用木板雕成的墓碑，
然而只有数十块碑上刻有死者的名讳，
茅石村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
墨清禾平日只以叔伯姨娘称之，却不知他们的姓名。
此刻，墨清禾正跪在一座大坟前。
他取下手上缠着的白布，将其缓缓系在额间。
那白布早已被他的鲜血浸透，红一块，白一块，看着实属凄凉。
坟前的墓碑上文字分列几行，上书：
‘慈·父/母·茅石村山/英之墓/儿清禾泣立’
爹娘也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只听旁人喊他爹老山，喊他娘亲为英子。
墨清禾把他们葬在了一块，坟冢边上，他还给自己留了一个坟坑。
他手中持了三柱香，对着坟冢拜了三拜，
将香插好后，他又叩了九个响头。
墨清禾以头触地，他死死地捏着拳，咬牙道：
“爹，娘，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一旁，少女和顾三川静默在侧，
少女实在于心不忍，出声道：
“光凭你自己，连那八品血魔都对付不了，何况它背后还有整个血族。”
她不想让眼前这悲苦少年白白送命。
墨清禾听见后，又起身朝着少女一拜，哑着嗓子说道：
“大人若能助我复仇，在下愿为大人赴死！”
少女眨了眨眼，眸中露出挣扎之色，片刻后她抬眼直直地看着墨清禾，说道：
“若你愿意帮我一个忙，我便助你复仇！”
墨清禾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连忙问道：“什么忙？”
光靠自己这九品初期的实力，根本无力击杀那八品巅峰的血魔，
若是眼前的少女真能帮他，他便有了极大的胜算！
那一旁的顾三川可是一位七品金丹境的强者！
八品便能引动天地元气入体，施展一些简单的术法，
而七品之境，浑身元气已经凝练成了一颗金丹，一招一式都蕴含着莫大的威能。
那金丹能在丹田内，源源不断地提供元气；
施展的术法更是威力莫测，随手一击都足以覆灭一座村落。
“你不必着急答应，可以考虑清楚再回答我。”
少女看着眼中满是期盼的少年，轻声一叹，
“此事可能会对你造成无法挽回的损伤。”
墨清禾打了个肥喏，嘶哑着嗓子说道：
“还请小姐示下，若能复仇，在下死不足惜...”
少女默默转过身去，望着村子西面的枫林山脉，轻声道：
“帮我去里面取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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