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名额让给你
“不是院里歧视女性,是考虑到你们的……”照顾到两个小医生的情绪,老院长避开了技术这个敏感的词,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考虑到你们的年龄和阅历,还有实际能力,院里希望,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们留在后方,也可以很好地为人民服务嘛!”
林子矜和杨峻峰互看一眼,低着头不作声。
“回去吧,年轻人,要服从组织安排。”
两人脚下就像长了钉子一样,一动也不动,满脸都是倔强和坚持。
老院长叹了口气,终于把实话说了出来:“我理解你们,可是院里有选拨的一套标准,不能因为你们而破例。”
“那么院长,选拨人才的标准是什么呢?去的那些人,他们好像也没经过考试。”杨峻峰锲而不舍地追问。
院长就无奈了,他仔细看过今年分进来的毕业生档案,这两个小同志给他的印象尤其深刻。
现在说话的杨峻峰是个名符其实的好学生,专业课成绩几乎门门都是第一,不仅如此,从档案上看,她的家庭背景也很深厚。
至于另一个小同志林子矜,虽然成绩比杨峻峰要差那么一点点,但她在实习时的成绩非常优秀,外科的几个科主任为了抢她差点打破头,最终还是她自己选择了肝胆外科。
如果真要考试的话,这两个小同志十有八九能考得上。
可这是去前线,不是别的什么下乡支医之类的事,那可是战火纷飞,随时有人倒下的前线。
院长自己以前在战地医院工作过,他深知,这种情况下,良好的专业技能和强大的心理素质缺一不可。
两个刚走出校门的小姑娘,见到那种场面会怎么样,院长简直不敢想。
“院长,我们申请公平公开公正地考试,我们愿意参加考试,不管是理论还是实践,如果我们输了,保证服从组织安排。”林子矜索性给老院长出了个难题。
现在的年轻人啊,老院长有点欣慰又有点为难,名单是院里经过慎重的考虑和研究决定的,终究不能因为她俩的缘故再来一次考试,他考虑再三,决定给这俩年轻人一个机会。
“只能去一个?”
老院长点头:“不错,最多只能腾出一个名额,你们俩自己决定谁去,你们不用着急,回去认真考虑一下再答复我。”
然而两人根本没听他的,对视一眼,眼中同时燃起了斗志。
“杨峻峰,咱俩是不是好姐妹?”
“林子矜,你就让我一次……”
两人同时说,又同时闭上了嘴巴,互不相让地瞪视了半晌,杨峻峰叹了口气:“好吧,名额让给你。”
林子矜忘了老院长还在场,耶的一声喜上眉梢。
杨峻峰连忙对她使眼色,示意院长可还在呢。
林子矜努力收敛笑容:“谢谢院长!”
两个小同志手拉手地出去了,老院长笑着摇摇头,拿起桌上的电话。
年轻人总是这么充满朝气,如果他能够年轻十岁,也一定要想办法争取到这个机会。
老院长一边摇电话,一边泛起了和叶教授同样的念头。
遗憾的人不止老院长一个。
张弘听说林子矜要随医疗组上前线,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我,我,我这样的,怪不得人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啊,子矜,你是好样的!”好半晌,张弘才抑制了情绪,拍拍林子矜的肩膀:“好好干,我们等着你回来,给你庆功。”
相比张弘,年晓晓的眼睛是真的红了,她哭得眼睛通红,抱着林子矜不撒手:“我也想去,可我哥说,像我这样的,去了只会添乱……呜呜……院长说只要外科医生,不要眼科的,我怎么当时就选了眼科呢?”
林子矜哭笑不得地拍着她的背,一点也不走心地用老院长的话安慰她:“咳咳,晓晓别哭,革命工作都一样,你在后方也一样能为人民服务嘛。”
年晓晓抓着她不放,抽噎个不停,林子矜觉得自从和张弘开始谈恋爱,年晓晓似乎又娇气了不少,于是笑着打趣她:“你这动不动就哭鼻子,还是别去的好,小心泪水把人家战壕给冲垮,还是把名额让给更稳定的人。”
顿了顿,她欠揍地笑道:“比如像我这样,状态稳定又不爱哭的人。”
这真的是和她同住四年的姐妹吗?这姐妹情是塑料的吧?
年晓晓闻言哭得更欢了,张弘挽起袖子:“晓晓,我替你报仇!”
得知林子矜终究还是得偿所愿,叶奕满心复杂的情绪。
相比时下的热血青年们,叶奕冷静得多。
因为父亲的不公正待遇,也因为过去十几年中,他顶着“资本家崽子”,“臭老九儿子”等各种头衔所遭受的那些委屈和歧视,让他在看问题的时候,少了许多热血,多了些许冷静。
但是,即使他这样的年轻人,在祖国遇到危险的时候,也同样是热血沸腾。
如果祖国需要他去前线,他可能想都不会想,就跳上战车。
可现在,他喜欢的姑娘要去前线,他却怎么也舍不得了。
叶奕后悔,如果他当初听了父亲的话,学了临床医学该多好,那么现在他就能代替林子矜上战场。
像林子矜这样,娇嫩得花儿一般的姑娘,应该在安静的手术室里做手术,在温暖的家里,就着明亮的灯光读书,怎么她就要去前线了呢?
林子矜临行前最后一次去实验室的时候,在走廊里,叶奕轻轻地拥抱了她一下,随即放开:“子矜,祝你好运。”
年轻人脸庞清秀,衬衣领子雪白,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味道,即使没日没夜地钻在实验室里,他依然仪表整洁,目光明亮,白大褂干净服贴一丝不苟,像是刚刚熨烫好的一样。
林子矜不是傻子,隐隐地也能感觉到叶奕的异样。
这些日子叶奕对她总有种莫名的关注,只要她一进实验室,他的目光几乎就都黏在她的身上。
开始时她以为他只是好奇或好学,对她的实验方式有兴趣,可后来时间长了,她发现,即使她不做实验,在实验室一角的椅子上小憩的时候,他的目光也经常在她身上流连。
那目光中,隐隐有着一丝不一样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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