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为何而战
“斩！”
人头打着旋儿飞上天空，喷涌的鲜血随风弥散，整个大校场一万多士兵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心情复杂。
“君上是不是太苛责了……”
“是啊，我们出生入死，纵使犯了错，也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兔死狐悲的窃窃私语在队伍中回荡，一个胸带红章的冷峻士官忽然瞪了眼几名说话的士兵。
“我们是帝国军队，是保家卫国的战士！不是那些奸淫掳掠的禽兽！你们的荣誉感呢？！”
低声喝骂让几名士兵脸色一红，讪讪不再说话。
而在台上，亲手处决了几名害群之马，汤鸿达环视大军，冷哼一声。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会心生不满，觉得君上不近人情！”
“但你们当初为什么报名参军？”
“是为了偷盗财物，奸淫妇女吗？！！”
“啊？！！告诉我啊！！！”
浑厚的嗓音宛如雄狮咆哮，整个大校场的空气泛起肉眼可见的波纹，震得所有士兵耳膜嗡嗡作响。
许多士兵被吼得面色发红，窘迫的低下了头。
才入伍几个月，他们的热血依旧滚烫，回想起当初的誓言，心中那一丝丝微不可查的忿怨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羞愧。
“哼！别忘了你们入伍时说的话，要是有哪个杂碎背叛了自己的初心，违背了君上的意志……”
举起寒光闪闪的长刀，汤鸿达狰狞的环视一圈，杀气腾腾的怒吼道。
“吾必将其碎尸万段！”
凄厉咆哮震耳欲聋，超过万人的大军噤若寒蝉，许久之后，汤鸿达才收敛怒意，话锋一转。
“糟心事就到此为止，下面，举行封赏仪式。”
“全军所有参与剿灭倭寇战役的将士，记集体三等功一次，额外赏赐一年饷酬！”
此言一出，所有人不约而同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别人都是拖延克扣军饷，咱们武安君不仅从不克扣，还经常额外赏赐，总体算下来，哪怕是一个最底层的小兵，生活其实都相当滋润。
更关键的是他们吃住都在军中，除了轮休的时候能进城消费，平时根本用不到钱，绝大部分收入都是纯赚。
于是许多人把钱寄回家里，一人的饷酬就能勉强养活三四口人，极大减轻了家中缺少一个劳动力的负担。
而现在，他们居然平白无故多了一整年的军饷，这对于绝大部分贫困家庭出身的士兵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
甚至有可能改写他们家庭的命运！
欠地主家的债能还清一些了，利息也能少一些，如果我再当几年兵，说不定真能把所有欠债全部还清！
那日子就好过了！
爹娘不用日夜不停的辛勤劳作，能多活几年！
平日里能沾点荤腥，逢年过节还能给弟妹添两件新衣裳！
心里默默盘算着，许多人眼里爆发出了激烈神光，那是看到脱离苦海的希望之光！
而刚刚扩军加入，没来得及参加之前剿匪战争的新兵们羡慕得眼睛都红了，恨不得立马冲出去建功立业！
可紧接着，汤鸿达的话让他们陷入了更深的震撼。
“武安君敕令，建立烈士抚恤体系。”
“所有为国捐躯之人将被追封烈士，级别提升一等，由父母妻子继承其待遇饷酬，直至父母去世或子女成年！”
淡淡的话语像是雷霆在耳边回荡，所有人的呼吸都逐渐变得急促，激动的情绪在胸中振荡翻滚。
“武安君说了，军人只管奋勇杀敌，若是殉国，自有国家赡养父母，抚恤幼儿！汝等勿虑！”
随后的一句话引爆了众人的情绪，狂热的嘶吼声宛如火山喷涌，裂石穿云。
“愿为君上效死！！”
“武安君万岁！”
“武安君万岁！”
…………
等到他们发泄得差不多了，汤鸿达才伸手压下躁动，笑骂道。
“咱们君上从不亏待自己人，这才到哪儿啊？”
顿了顿，看着一双双期待的眼睛，汤鸿达卖足了关子，才不紧不慢的悠悠道。
“前几天所有参加临波城清缴行动的将士，记集体四等功一次，赏半年饷酬！”
“吼！武安君万岁！”
“武安君万岁！”
…………
又是一阵兴奋狂热的嘶吼，这下新兵蛋子不用羡慕老兵了，因为他们也参与了这次行动。
刚训练完入伍就获得了半年饷酬，没赶上这一批扩军，还在训练营里打熬的兄弟怕不是牙齿都要酸掉了！
心怀窃喜，不少人打定主意，等轮休的时候就回训练营显摆一番，看看那些好兄弟羡慕嫉妒的模样！
而老兵们更是高兴到怀疑人生，忍不住用手掐了掐自己，看是不是在做梦。
这才入伍几个月，实际的饷酬比预计的多出近十倍！
世界上真有这么慷慨的统治者吗？
咱们该不会把君上给吃穷了吧？
“好了，肃静！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瞬间勾起所有士兵的注意力，汤鸿达这回毫不拖泥带水，慷慨激昂的挥舞拳头。
“君上有令，史氏、庞氏、段氏、徐氏……等家族触犯国法，罪不容诛，现将其田产全部充为公田，全体将士可优先分配10亩田地耕作，除正常缴纳田税外，所得皆归己有！”
环顾目瞪口呆的全军将士，汤鸿达暗笑点头。
“不过这田本质上还是公田，你们只可使用，不可交易买卖，明白吗？”
下意识的点点头，呆滞的大脑逐渐清醒过来，慢慢意识到了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田地！
属于自己的田地！
足足十亩！！
能够轻松养活家里的几口人！
要是有足够的劳力精耕细作，养活十几口人都没问题！！
“将……将军，这是真的吗？”
一个前排小兵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双眼血红，面容扭曲的问道。
“武安君金口玉言，还能有假？！”
故作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汤鸿达昂首笑骂。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这不过是最基础的保障奖励，以后入伍的士兵人人都有，有啥好激动的？”
“想要更多的土地，就去战场上取！每一分功勋都能获得额外封田！”
“下面，我念到名字的上来领奖！”
“张承德，剿匪之战中英勇杀敌，斩首五级，记个人三等功一次，获得额外封田10亩！”
“蒋路，英勇杀敌，斩首三级，记个人四等功一次，获得额外封田5亩！”
………………
一个个将士晕糊糊的走上去，晕糊糊的领奖，又晕糊糊的走下来，整个军队都沉浸在一种不真实的飘忽感中。
不仅给我们发钱，赡养阵亡兄弟的父母妻子，还给我们分田地？！
世界上真有这种好事吗？
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但看着手里的奖状，抚摸着纸面上精致的花纹，沉甸甸的真实感逐渐驱散了迷离，士兵们慢慢认清了现实，胸中一团火焰开始熊熊燃烧，烧得他们血脉偾张，不吐不快！
坚定的信念在心中凝结，眼中狂热的火焰几乎快要喷出来，燥热的情绪在军队中翻滚，士兵们恨不得立刻把心脏掏出来献给至高无上的武安君！
末将XXX，愿世世代代为武安君赴汤蹈火！！
见军心躁动，汤鸿达漫不经心的给他们泼了盆冷水。
“记住，严重触犯军法之人将被收回一切待遇，就像之前那五十几个鼠目寸光的蠢货！一分钱，一亩地都不会有！”
全军猛然一肃，但很快就固化了更坚决的信念。
为了自己的田地，为了自己的待遇，哪怕是死，也不能后退一步！
看到他们决绝坚毅的表情，汤鸿达在心中暗暗点头，狠狠挥舞长刀道。
“现在，你们的田地还掌控在那些世家乡下亲戚手里，拿着地契，跟我一起去取回你们的土地！”
轰！
积累到极致的情绪如火山爆炸，一个个红了眼的士兵如饿狼出笼，排着整齐的队列咆哮着冲出军营。
遥远的临波城内，一个头戴皇冠面罩的倩影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忽然抬头仰望天际。
“哇哦，好凶悍的杀气”
转过头，看着静静处理公文的俊美少年，奥克丽·亚妮感慨惊叹。
“你培养出了一头嗜血猛兽！”
停下手里的笔，赵胤舜顺着她的视线瞄了一眼天空，轻笑摇摇头。
“什么猛兽？现在不过是一头幼崽……”
“况且，我只是释放了他们的积极性，解除了他们的后顾之忧，让他们明白自己为何而战罢了……”
“为何而战？”
细细咀嚼着这个耐人寻味的词语，奥克丽·亚妮忘了手里的喂猪动作，急得朱香香哼唧蠕动。
“为自己而战，人只有在保卫自己利益的时候才能爆发出最可怕的战斗力。”
重新提起笔，赵胤舜低下头，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浩瀚的文书中。
……………………
“老爷！老爷！不好啦！不好啦！”
“何事如此慌张？”
“临……临波城的贱民要造反呐！”
衣着光鲜的奴仆气喘吁吁的干嚎道，却迎来了一个大嘴巴子。
啪~
一掌把他抽得原地转了一圈，愤怒的史良玉指着奴仆的鼻子喝骂。
“狗东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捂着自己脸上的五指印，奴仆委屈的缩了缩脖子。
“老爷，我真没有说谎啊……”
接着，他把自己这一趟的所见所闻仔细诉说了一遍。
看着逐渐呆滞慌乱的史良玉，奴仆心急如焚的询问道。
“良才大老爷一家子都被武安君抓起来了，现在临波城的贱民们简直无法无天，万一他们真干出什么丧心病狂之事，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但以往“英明神武”的老爷此时却像个无头苍蝇，失去了在临波城里一手遮天的族兄，他赫然发现仓促间居然难以聚集起足够的力量。
平日里豢养的门客对付零散的泥腿子没问题，但要是遇上大规模的民变，甚至叛军……
浑身一阵激灵，史良玉额头上冒出了牛毛细汗，可还没等他想出应对手段，又是一个奴仆连滚带爬的闯进来。
“老爷！不好啦！不好啦！”
“又怎么啦！！！”
“有一只数千人的军队开过来了，只有不到20里地了！”
“什么？！”
心脏都被吓得停了一拍，史良玉额头上汗如雨下，但还是自我安慰似的呢喃道。
“这些军队未必是冲我来的，赵胤舜那小子不可能如此大胆，他搜刮城内的豪门已经惹得天怒人怨，再敢把手伸到乡下，整个天下都要对他群起而攻之！”
经过一通自我催眠，史良玉勉强冷静下来，可身边的奴仆们却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老爷！要不我们先收拾细软逃命吧！”
“逃？往哪里逃？”
史良玉下意识的喃喃自语，但心里却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们最珍贵的东西就是土地，失去土地，他们就失去了一切！
作威作福了一辈子，要让他果断抛下土皇帝的特权，谈何容易？
然而，就在他们犹豫间，激烈的喊杀声已经在不远处炸响。
很快，红着眼睛，如狼似虎的剽悍军队冲进屋里，挥舞着雪亮冰刃，厉声呼喊道。
“所有人抱头蹲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抱头蹲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
“老爷，乱兵杀进来了，你快走，我们帮你拦住他们！”
几个忠心耿耿的莽撞武夫咆哮一声，发起了悲壮的反冲锋，但数千人的血煞军阵结为一体，前排的士兵只需调动其中一部分，瞬间就把这些高出他们两三阶的强者斩成了碎片。
仅有的抵抗被瞬间镇压，剩下养尊处优的“贵人们”瑟瑟发抖，顺从的蹲在地上，祈求上天的怜悯。
等到整个城镇都逐渐平静下来，一个胸佩龙徽的年轻人微笑着走进来，看着院子里蹲了一地的“鹌鹑”，笑得愈发阳光灿烂。
环视一圈，很快发现了自己的目标，青年走到史良玉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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