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待到所有长老都将已经印有字迹的宣纸折叠好后，一旁等待的黑衣侍从纷纷上前，接过长老们手里的笔，同时收起桌上的宣纸。
首座沉默着坐在上首，等待着黑衣侍从们统计结果。同时，又有两侍从推出一扇挂着半人高宣纸的屏风，屏风旁有一从者捧着托盘，托盘里是一支产自宛州的狼毫。
半柱香过后，点数结果的黑衣侍从里走出一个人，站到首座身边拱手后耳语。
首座微微点头，拿起屏风旁托盘里的狼毫，吸饱墨水，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墨意淋漓，杀机纵横其中的“战”字。
不必天罗首座多说，长老们便已经明白了天罗的路。几十年内，他们将隐藏在黑幡的阴影下，为诸天星辰而战。
“希望天罗山堂不会被那群神棍拖入深渊。”那些选择支持天驱的长老们心里都升起这样的想法。
首座不再言语，当先走出了戒律堂的地下室。
“龙明阳，首座让你即刻到议事堂中。”龙明阳刚刚与苏笠分别，回到自己在本堂中的住处，屋子里的阴影中便升起一席黑衣。
“嗯。”龙明阳点头，挥手示意从者离开。
“看来，老人们已经做出决定了啊。”龙明阳抬头看向天花板，将腰间长刀解下，叹息道。
“明阳，我现在有一件事要拜托给你。”
议事堂内，天罗首座淡淡地声音响起。
“首座所托，明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龙明阳半跪在地，拱手埋头。
首座挥挥手，示意他起身，“我要你去天启，看看那万城之城中，辰月已经掌握了多少势力。也是时候让你回息家去看看你的仇人们，是否还有当初的果决与无情。”
“明阳定不负首座所托。”龙明阳语气如常，杀气却已经控制不住，升腾在议事堂中。
“这一次，不是堂里接到的悬赏。”首座顿了顿，“你要一个人淌这趟浑水么？”
“是的，苏笠与这些事无关。况且辰月教，除了教长级和教长以上的人物，已经没人能威胁到我了。”龙明阳傲然道，“普通教士的拙劣秘术，我一刀就能击破！”
“自信是好事，但辰月教士的秘术层出不穷。”首座笑道，“更何况辰月内部盛行修习长生之术，遇见任何一个辰月都不能掉以轻心。”
“明阳明白。”龙明阳点头，恭敬道。
“好了，退下吧。”首座一甩衣袖，“回去准备行囊吧，明日尽早启程。”
“明阳告退。”
次日
“明阳，一定谨慎。”首座叮嘱道。
“明阳明白。”龙明阳说，“请首座静候佳音。”
说完，龙明阳翻身上马迎着朝阳不再回头。
帝都天启，息家所有旁支的家主和“主家”家主齐聚息家大宅前堂内。
“家主，这龙明阳本是息家主家后裔，心中对息家应该还有留恋。”一名旁支家主面对中年男人，恭敬道，“更何况若是天罗山堂决心支持龙明阳，此刻你我的脑袋怕是已经落地了。”
“今日不必再提龙明阳。”已是中年男人的息嵘摆摆手，“今日召集诸位家主，是想商议关于百里长青的提议。”
“家主心中已有决断了吧？”说话的正是与龙明阳在下唐南淮遭遇的老人，“家主有了决断，那么我们就依家主的令行事。”
“息衡，你一个人妄图代表我们其他十三支旁支么？”先前说话那名家主嗤笑道，“你太高估自己在家族中的影响力了。”
“那息刑家主，你有何高论？”息嵘把目光转向息刑，“不妨说出来，让众位家主听一听。”
“众所周知，百里长青虽然身为公卿，但却隐隐已经掌握了整个帝都。现在他提出这样的提议，其目的绝不只是为了他百里家考虑。诸位何不想想，若是百里长青需要金铢，整个下唐国都是他的金库，又何必为了几百万金铢将这样的机会送给我息家。”
“息刑长老所言极是。”息嵘微微颔首，“其他诸位家主的意思呢？”
无人应答。
息嵘轻笑几声，又朗声道：“北陆金帐国刚刚换了大君，离国十七公子赢无翳用血腥手段夺得国主之位，就连下唐国文睿国主也已经逝世，传位给了百里景洪。百里长青不仅仅满足于做一个帝都公卿，他想要借百里景洪的手，将百里家的网撒到北陆，这是最好的时机。”
息嵘顿了顿，又道：“但与北陆隔天拓海峡相望的淳国恐怕不会轻易答应百里长青越过淳国，直接与北陆金帐国建立联系。数百年来，与北陆贸易往来的行商，为淳国带来了巨额财富。百里长青想要的不是我息家的几百万金铢，他真正眼红的是天拓海峡贸易往来的巨额利润，这几百万金铢，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个添头。”
“既然有这样的好事，百里长青何必便宜息家。”息刑说，“偌大一个百里世家，得到的金铢若是再与息家分成，他们也无法获得他们所期望的利益吧。”
“你忽略了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息嵘笑了，“我息家，素来与淳国监国重臣梁秋侯交好。”
“他们是想要借息家的人脉？”息刑摇头，“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以百里长青的手段，想要与梁秋侯来往并不是天方夜谭。我们息家的这几百万金铢，也许另有用途。”
“息刑，你心思缜密是对的。”息嵘还笑，“那你告诉我，百里长青所图到底是什么？”
“我亦不知。”
“那便不必诸多顾虑。”息嵘朗声道，“我相信诸位家主的能力，更相信息家的七百年繁荣，这次合作如若成功，我们将成为息家七百年来最大的功臣！请各位相信我，也相信自己。”
其他诸位家主互相对视，而后半跪齐声道：“定不负家主期望！”
息嵘转身，仰头望向前堂屋顶的息氏百合家徽，轻声的说：“星辰在上。”
其他家主都只看到息嵘嘴唇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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