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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7官妓


  他总算扬眉吐气了,在阑姑旁边大摇大摆地往里走,说道:“这玉佩可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够给方若姑娘赎身了吧?”

  阑姑说:“不行!”

  “怎么还不行!你想要多少啊?做人不能这么贪心阑姑你知道吗!”

  阑姑翻了个白眼:“不是老娘贪心,是因为啊,这方若姑娘是官妓,没有官家的准许我可不能放她!”

  “官妓?官妓是什么啊?”

  “看你长得一脸贵气竟然连这都不知道?就相当于朝庭的犯人啊。恩客你都出了这么多钱了,我就跟你念念,这方若姑娘原来也是官家的小姐,只是她那倒霉的爹啊,得罪了刚继位的圣上,这倒好,一道圣旨就斩头抄了家,千金小姐啊,听说之前还时常进皇宫陪太后喝茶呢,一下子就进了我霏云阁了……我霏云阁有什么不好?她到这来做花魁还不是照样穿金戴银的?不知多少男子像恩客你一样掷下千金就一见她芳容……”

  季长安望着越靠越近的门,心想,原来她本是千金小姐,却沦入如此境地,想必之前她是和荀韶陵有感情的谁想到他会那么狠心,怪不得她会这么恨荀韶陵,怪不得她会在屋子里藏那么多刀剑,就是防备受辱……她得知他不是荀韶陵之后就拔刀自尽的那一幕在他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她受的伤害有多大可想而知。

  阑姑在嘉宁门前重复这些天做了无数遍的事:“方若啊,来了一位贵客……”这次格外地顺利,她一开口门就开了,是莫离,她见了季长安就冷冷地剜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方若姑娘不在。她出去散心了。”

  阑姑和季长安都伸脖子往里看,果然没见她,阑姑问:“她怎么能乱走呢?她可是……”

  莫离说:“阑姑无须担心,小姐肯定会回来的,她不会逃也逃不了。”

  季长安问:“她去哪了?”

  莫离说:“干你何事?”就啪地摔上了门。

  阑姑只好跟他致歉,季长安问:“阑姑你看这样……能不能把玉佩还我?”

  阑姑立马变了脸,对旁边的大汉说:“打出去!”

  季长安连忙罢手:“好好好!我不要行了吧?那以后我来找方若姑娘,你可不许拦我。”

  “那也得方若姑娘想见你啊!哼!”阑姑扭扭晃晃地走了。

  季长安想霏云阁四周都是人来人往的大街,她要是出去不可能没人看到,就在霏云阁外四处问人,果然有人记得见过她这样美貌的女子经过,一路问下去,走了很久,出了市集,到了河边。

  走了一圈,他在找到了嘉宁,她蹲在河边浣洗的石阶上,双臂抱膝,长发及地,空洞的目光呆呆地直视水面。他放轻脚步走过去,靠近她,她看见水面上自己的旁边出现另外一个人的倒影,柳眉一皱,将手中的石子狠狠地砸到那个倒影的脸上。

  “哇!这么恨我啊!”他陪她一起蹲着。她看了他一眼:“卑鄙小人,真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他说:“诶~别总想着打打杀杀嘛,多无聊啊,找点开心的事做做嘛。”

  她冷哼一声:“哼!那我又能做什么?”

  他顺溜地回答:“跟我谈恋爱啊!”

  “谈恋爱?是什么?”她问。

  “就是和我在一起啊!”他补充。

  她再冷笑:“跟你在一起能干嘛?”

  他坏笑:“想干嘛就干嘛。”还戏谑地拍拍她的肩。

  她白了他一眼:“然后呢?”

  他回答:“然后跟我回2016年,我们先谈两年恋爱,等我服役期结束退伍了,就和你结婚。你这么漂亮啊,穿上婚纱肯定美死了。”他不是随口说说,这些是他这几天一直在考虑的。

  “结婚?”她没听懂他的话。

  他说:“就是成亲啊!我会让你过最好的日子,比这好多了,我给你买钻戒,而且奥,我们那里是一夫一妻制……所以嫁给我咯。”

  她听懂了,看他说得头头是道,感觉很奇异,突然转了话题:“你轻功很好啊,方才我竟然都未察觉你走过来。”

  他装憨呵呵地笑:“我是轻功不错啊,哈哈。”

  她笑了一下,手主动搭上他的肩膀,问他:“那你水性怎么样?”

  他还乐呵地回道:“我水上功夫也很好,不过最好的是床上……”

  他调戏话还没说完,她手臂稍一用力,他就一下直接栽进了河里,被河水冰得脑袋疼,却格外地清醒,尖叫着,挣扎着直起身,在河里站了起来,其实河水只到他腰部,他抹了把脸,呼了口气。她已经起身了,背对着他迈步走开,他站在河里,对岸上的她的背影大喊:“跟我走吧!”

  她脚步顿了下,没有回头,走了。

  回到霏云阁,嘉宁上了楼没多久,正在房里和莫离低声讨论怎么找到出逃的兵部王侍郎,窗户却被敲响了,“方若!方若!跟我走吧!”一听就是季长安的声音。莫离拉下脸,去开窗,季长安趴在窗口对莫离嬉皮笑脸地说:“美女你好啊!我找一下你家小姐!”他伸脖子望向嘉宁,身上还是湿淋淋的,头发都黏在脖子上,对嘉宁喊:“我刚才说的是认真的!我知道你看到我这张脸会很不舒服,我也不喜欢这张脸啊,我本来长得比这帅多了!相信我,我和他真的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样的人!相信我,兵哥哥不会说假话的!”他还放开一只手对她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就在他放开一只手的时候,莫离狠地打了下他抓窗沿的另一只手,他痛呼一下尖叫着摔下去了。嘉宁也走到了窗口,望向下面,他背后有装备包垫着所以没有摔伤,不过惊动了霏云阁的护卫们,那些大汉一个个挽起袖子,对他伸展拳头,他起身往上看到嘉宁在看着自己,所以也不好认怂,还耍酷地蹦了两下:“我说过的奥,你们别惹我奥,不然真动手啦,我可不怕你们!”他磨拳耸肩的,大汉们也忍无可忍了,真的动起手来,季长安只好与他们过招,虽然也别打得很疼,不过还是居于上风。

  莫离看着楼下打斗的季长安,说道:“他果真是和荀韶陵不一样的人,却长了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虽然招式奇怪,不过身手还是很好的,虽然说话奇怪,不过也有点小聪明,而且他如今对殿下神魂颠倒……真是天助我罗云门,殿下,不是吗?”她作为一个细作敏感的思维早就让她有这个想法了。

  “你是说控制住他,让他为我罗云门伪装成荀韶陵?来一招狸猫换太子是吗?”她想到这,嘉宁自然也早就想到了。

  莫离挺心喜的,她早就想说了,只是这几天嘉宁生着病她不好提所以没说:“对啊,这不是一招妙计吗?简直可以一举端了万朝宗,能为南珂省多少事!杀了北梁真皇帝,推一个假皇帝上去,我南珂就能直接掌控北梁了……”

  嘉宁望了眼季长安,转回了身,“可是我不想这样做。”

  “为什么?这可是大好的机会!”莫离很惊讶。

  嘉宁对上莫离的眼睛,抿了一口茶,说道:“莫离,你真的想知道我的理由吗?你真想知道,我能说一大堆给你听。”

  莫离拧眉:“莫离不敢。”

  季长安和大汉们打完,就和阑姑商量让他住在霏云阁后院,其实阑姑自他拿出那块出自皇宫的玉佩开始就对他颇多怀疑,心想不如把他留下查他究竟是什么人就答应了。

  他身上湿透,怕又感冒发烧,又没有别的衣服可换就只好穿上自己的军装,把长头发堆进迷彩帽子里,顾不上奇不奇怪了就在院子里生了个火堆烤火,他穿成这样倒觉得自在些,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夜幕降临,前庭是舞姿妙曼笙歌迭起,后院的小厮们和季长安围在一起喝酒吃他烤的烤肉,他抬头便能望见嘉宁房间的窗户,他烤肉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庭院,前庭的姑娘们都围到他旁边来凑热闹,被他说的话逗得娇笑声不断。

  二楼的窗开了,嘉宁和莫离往下望见楼下的热闹,莫离说:“真是奇怪,他穿的什么衣服啊?”

  嘉宁说:“莫非莫离忘了,我们追杀荀韶陵到幽州城外,有一个怪人从天而降,不就是这幅装扮吗?”

  莫离说:“是的,真是越想越奇怪,他到底是什么人,会不会他就是荀韶陵啊?”

  “他不是荀韶陵。荀韶陵不会穿这样的衣服,不会做这样的事。”她说。

  季长安拿把刷子给手上的一大把肉串刷蜂蜜,嬉笑着说:“诶,你要鸡翅膀啊,好啊,谁让你长得漂亮呢,给你给你好吧……”

  “长安哥哥~难道我不美吗?我也要啊……”

  “你美你美你最美行了吧,还有一个翅膀呢呐给你……”

  “哇,这里还有这么个大美女呢,我都没看到,这一把肉串都给你……”

  姑娘们和他嬉笑,闹哄哄地抢他烤的食物,“那长安哥哥这个鸡腿你给谁啊?”

  他顽皮地说:“当然是给最美的啦~”

  “那是给我的对不对?”“给我的!”“长安哥哥给我!”

  他挥着手里最后一个鸡腿,抬头看见嘉宁立在火堆前,他直接把鸡腿递给她,其他姑娘们自然不乐意了,唏嘘着娇嗲着散去。

  他们一上一下四目相接,她接过鸡腿,大大方方地在他旁边坐下,嗅了一下香喷喷的鸡腿一口咬下,动作并不粗蛮反而显得可爱,她说:“你真是有兴致,在这生篝火烤肉,不过味道还是不错……”

  “吃肉喝酒才爽嘛,要不要来一口?怕不怕醉?”他递酒坛子给她,调皮地笑。

  她接过,举坛喝了一口,放下坛子,用水袖擦了下嘴,冷哼一声:“醉?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千杯不醉?”

  他愣愣地给她鼓掌:“厉害啊!”他自己倒有点喝上头了:“真是没想到你会这样,我,我总觉得不会做这样的事呢,竟然坐在路边陪我喝酒……哈哈……”

  她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继续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自言自语:“如果有必要,我能有一千种样子,这样又有何妨?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倒忘了……”

  她问:“你怎么穿成这样?这是什么衣服?好奇怪啊。”

  他耍帅地滑了下帽檐,拍拍迷彩服:“这是军装啊,特战旅的制服,你肯定不懂啦,其实我是军人,我也不知道我是倒了什么霉竟然到这鬼地方,我想我的战友啊,我想回去啊……”

  “回哪去?”她没有全部听懂。

  他说:“方若,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想带你回2016年去,我的家人在那,我的战友在那,我一定要回去。”

  “你真的要带我走?”

  “是啊。你不应该在这里受罪的。”

  “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是荀韶陵?”

  他捶着胸口发誓:“我发誓,我真的不是他,你相信我啊,你记住,我的名字叫季长安,不是什么荀韶陵。”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本来是名军人,现在是个浪人。”他灌下一口酒。

  他不停喝酒,她也喝了好几口,没有再说什么话,到了夜深,前庭歌舞歇,他已醉醺醺的了,她还清醒着,他很认真地望着她望着夜空的眼睛,问道:“那你希望我是他还不是他呢?”

  她心里一沉:“我希望你只是你。”

  他抓住她一只手放在绣着军徽的胸口:“那就跟我走。”

  她抽开手:“为什么?”

  他的确是醉了,回答得很坦诚:“因为我睡了你,我想对你负责。”

  她脸上一阵红晕,咬了下唇,冷冷地说:“你已经付过银子了,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

  他勾上她的肩膀,无赖地笑说:“那换个说法,因为你睡了我,所以你得对我负责!”

  她推开他,直视他的眼睛:“你杀过人吗?”

  他比了个打枪的手势,回答:“杀过,一枪毙命。”

  “你杀过很多人吗?”

  “不算是很多,都是他妈该死的坏人。”

  可是她杀过很多人,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杀过。

  “你说过谎吗?”

  “说过。”

  “多吗?”

  “多啊,迫不得已才说的。但我不会对你说谎。”

  可是她已习惯了说谎,对他也没有一句话是真的,甚至连名字都是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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