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是英雄(1)

　　镇上人都知道，住在养老院的杨大爷是志愿军老战士。抗美援朝爆发五十周年那一年，镇上中学请老人家给同学们讲讲自己的事迹。颇有讲故事天赋的杨大爷认认真真准备了好几天，给同学们讲了一个近乎传奇的故事......

　　我是个孤儿，从小穿百家衣，吃百家饭。我有个发小，叫三秃子，那家伙从小脑袋上头发就少，他也是个孤儿。我俩大约十岁那年，村长送我们到镇上的棺材铺做学徒。那年头，人都讲究死后体面，上岁数的人都要给自己攒点棺材本。棺材铺生意还算不错，师傅管吃管住，每月还能给上几个铜板。不过从来没教给我们啥手艺，我俩每天就是洗衣做饭，像个佣人。晚上和棺材睡在一块，刚到的时候我俩很害怕。隔壁小孩晚上经常扮鬼敲窗户吓我们。后来我俩知道是人扮的以后，三秃子想了一个主意，半夜，我俩用锅底灰把脸抹黑，在嘴角贴上红纸条，提前埋伏在窗台后面，等隔壁家的孩子准备敲窗户的时候，我俩突然出现在那小子身后。那孩子当场吓得就尿了裤子，后来听说找了好些看惊吓的老先生才给看好。

　　后来，鬼子来了。大家的日子更不好过了，有点棺材本也让鬼子给抢走了。人死以后，有点钱的就让师父用薄木板钉个木匣子草草葬了。大部分人家直接草席一卷了事。棺材铺的生意也越来越差，我们每个月的铜板也没了，师父整天唉声叹气，但外面兵荒马乱的，师父也没忍心赶我们走。师娘动不动就骂我和三秃子赖在他们家吃白食。我俩从小就脸皮厚，任凭怎么骂，日子还是正常一天天的过。

　　这天，师父接了个大活，听说镇上大汉奸黄坤的老爹过世了。他们家本身就是大地主，很有钱，儿子又去过日本上过学。鬼子来了，立马涨了行情，当了翻译，成了鬼子身边的红人，小镇人没人敢惹。师父大半年没干过一个大生意了，这次自然重视的很。师父带着我们加班加点打了副上好的棺材。大汉奸自然很是满意，给了师父很多赏钱。还叫我俩去丧礼上帮衬。这厮当了汉奸以后，之前很多街坊邻居都畏而远之，他想让他爹走的风光些，排场些，就花钱雇了好些个小伙计帮忙撑场面。我俩就是这么个角色。

　　那天，我俩一人举着一个纸人，顶着一顶白帽子，给那老头送葬。本来那天还来了不少日本人，一个个还挺客气，对着汉奸老爹的遗像深鞠了好几个躬，鞠完躬就走了。送葬的时候，就只剩下汉奸家的至亲和我们这些花钱被雇来的小伙计了。汉奸家祖坟距离镇上挺远。那天我们晃晃悠悠走了好久，天都黑了还没到。

　　突然，前头一声枪响，人群混乱起来，那口大棺材咚的一声落在地面上。三秃子反应快，拉着我往回跑。

　　“跑啥？”

　　“大家都跑，准没好事，跑就是了”

　　不一会，有人骑着马追了上来，卧槽，是山上的土匪，匪首叫山猫子。号称劫富济贫，其实就是劫道打懵棍的主。估计今天是盯上汉奸这条大鱼了，想绑个肉票，挣点钱花花。

　　不一会，我俩就被人像抓小鸡一样圈了起来。

　　“大哥，黄坤那小子不在人群里。抓到的都是一些帮工的，那些穿丧服的都是他花钱雇来的。”一个土匪对像匪首的山猫子说。

　　“妈的，这混蛋真不孝顺。都不来亲自送送他亲爹。”

　　“这些人咋办？“

　　“想入伙的留下，不想入伙的杀了。”

　　一个人趁土匪不注意，转头就跑，一个骑马的土匪抬手就是一枪，那人应声倒地。不一会又爬起来，接着跑。

　　“老二，你这啥枪法。”山猫子笑到，一众土匪也跟着乐。

　　“笑个屁。”老二恶狠狠的说。说罢，抬手又是一枪。这次是真打到了，远处那人挣扎了几下，就再也没起来。于是，那几十号小伙计就成了土匪的小喽喽。那时的山猫子急于抢地盘，壮门面，所以用这种方式拉起一支不小的队伍。我和三秃子又莫名其妙的当了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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