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疯子

　　“你，你”苏志斌哆嗦着手指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聊什么呢？”沈安然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她上前逼问道，“聊什么呢？爷爷要是不想说的话，可以问问张女士，毕竟，”

　　“那可是她成功上位的前提条件，她应该不会像爷爷一样老年痴呆吧？”她的声音很轻，语气有些轻佻，仿佛满不在乎，可落在苏志斌耳朵里，那就是晴天霹雳。

　　“进来吧！”见苏志斌不说话，沈安然大声向门外喊道。

　　一个人被推了进来，见到面前的红色身影和瘫坐在躺椅上粗喘着起的老人时，她有些不明所以。

　　“阿晚，这是怎么了？”张蓝心轻声问道。

　　她本来在厨房盯着，没想到刚一出来，就被一个保镖避开人群压到了这里，她还以为是苏彦华又抽疯了，可没想到那人竟直接带她来到了苏老爷子的房间。

　　张蓝心笑了笑，正要说话，沈安然就转过身来，歪了歪头问道，“张阿姨，爷爷老年痴呆，有些事记不清了，不如你来帮他回忆回忆吧！”

　　沈安然本就比张蓝心高了不少，甫一走近张蓝心，就让她感受到了一股逼人的气势，安然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你来说说，爷爷是怎么吩咐你将我弄走的，还有那个人贩子，你是怎么搭上线的？总不会，一切都是爷爷吩咐的吧？”

　　突然间，张蓝心抬头看向她，眼中充斥着恐惧，一席话落，她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整个房间噤若寒蝉，张蓝心看了一眼苏志斌，他躺在躺椅上一言不发，浑身颤抖，也没有想要替她解释。

　　张蓝心瞳孔遽缩，颤颤巍巍转过头，边解释边想要拉起沈安然的手，“阿晚，阿姨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些什么？”

　　沈安然没有说话，张蓝心以为她说中了，于是鼓足勇气握紧她的手，“阿晚，咱们都是一家人，阿姨知道，你的亲生母亲高门显赫，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你一直不接受我这个妈妈也情有可原，可她都去世这么久了，咱们才是一家人，好好过日子才是正道，再说了，当初本就是你妈妈一直纠缠，要不然也不会”

　　说到这，她突然顿住，自觉失言，她抬头试探着看向面前女孩。

　　“说呀，怎么不说了？”

　　她仿佛没有生气，张蓝心壮了壮胆，“要不然也不会”

　　张蓝心语气停顿，她看见面前女孩走到桌边，拿起一个砚台仔细掂量，她不明所以，继续说道，“要不然也不会，啊”

　　“啪”的一声，沈安然直接将砚台扔下张蓝心方向，张蓝心吓得立即抱头蹲了下去，砚台触及镜子，镜子瞬间四分五裂，镜面碎片碎裂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夹杂着张蓝心的惊呼声，外面不远处正准备过来的苏彦华刚好听到了这一声响。

　　“孽障！”苏志斌被这一下吓得一哆嗦，他气息不稳，痛骂出声，“孽障，你要毁了这个家吗？”

　　沈安然却并不管他，反而踩过碎片，上前揪住张蓝心的头发，将她摔在地上，红裙摇曳，高跟鞋与碎渣摩擦，发出响亮的声响。

　　“你，你想干什么？”张蓝心急忙后退。

　　沈安然居高临下，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你记住，就算李安淇已经死了，你也不配提起她，你算个什么东西，苏家一条呼来喝去的狗罢了，也敢在我面前叫嚣，情妇携子上位，故意丢弃原配孩子，这一桩桩一件件，足够把你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你在我面前，就应该跪着说话，提到李安淇，你也应该磕头认错，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没想到你竟然胆大妄为到公然诋毁她，你算什么东西，一条狗就应该乖乖待在狗窝，竟敢妄想鸠占鹊巢？”

　　“你，你，竟然如此羞辱我？”张蓝心气极，但生气中更多的是不安，是恐惧。

　　“孽障，你在干什么？”苏彦华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彦华，彦华！”张蓝心哭着想要爬过去，却被苏彦华嫌恶地一脚踹了开。

　　沈安然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她俯身捡起一个锋利的碎片，利刃割破了掌心，鲜血滴落在地，她丝毫不胆怯地走近苏彦华，声音冷清，“父亲，拜你所赐，我再也当不了医生了，你毁了李安淇的一辈子，也毁了我的一辈子，我不怕你了，你要是想杀我，那就试试！”

　　一席话落，苏彦华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安然，”一声急促的声音自苏彦华身后响起，陆衍看到这一幕时目光一沉，“安然，听话，过来！”

　　他就站在那里，光影黯淡，落在她面上，明明灭灭，让人捉摸不透。

　　她缓缓走向他，他伸出手，欲将明月揽入怀，然而下一秒，她面无表情站在他面前，缓缓吐出几个字。

　　“一丘之貉！”她说。

　　而后，在他怔愣的瞬间，她从他身旁经过，走向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

　　“阿晚，发生什么事了？”李永杰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了进来，他微微眯了眯眼，看清了室内的一切，喘着粗气被气得说不出话的老头，倒在地上摇尾乞怜的女人，站在一旁满脸冷漠的男人，以及女孩身后那个孤寂呆滞的身影。

　　“回家！”她说。

　　李永杰点了点头，扫过她鲜血直流的双手，“外公带你回家！”

　　“父亲！”

　　“公公！”

　　“苏董！”

　　沈安然跟着李永杰离开了这个地方，身后是一片慌乱，她没有看到苏志斌轰然倒地口吐白沫的场景，也没有看到众人一拥而上关心嘶喊的盛况，更没有看到阴影之下一个孤寂的男子注视着她离去的身影，久久不曾收回视线。

　　李家。

　　为安然包扎伤口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医生，带着一副眼睛，周身气质温柔可亲，她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安慰安然，仿佛一个知心的大姐姐，她一眼就看出了面前女孩的心理问题，然而并不刻意诱导，只如同平常一般悉心问候。

　　“阿楠，你先出去吧！”李永杰站在门口处看了很久，等到这个叫阿楠的女医生终于给她包扎好了伤口，李永杰方才开口说道。

　　阿楠点了点头，将纱布、药品等都装回医药箱后，轻手轻脚出了门。

　　李永杰将门掩上，听到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后，沈安然抬起了头，目光空洞而冷漠，“什么时候开始？”

　　“你受伤了，不急于这一时！”李永杰坐在一旁墨绿色的沙发上，指了指她手上的伤口。

　　“无妨！”她说道。

　　李永杰闻言苦笑一声，他双手搭在拐杖上，手指微动，“我以为你会拒绝！”

　　就像之前一样，他们虽然维持着表面上和平友爱的祖孙关系，可只要触及到让她作证李安淇之死的真相时，她就会像炸了毛一样果断拒绝。

　　她恨李安淇，一如她恨苏彦华。

　　可是李安淇是她的妈妈，也是他的女儿，这段关系是怎样都无法掩盖的。

　　“公平交易！”她只说了四个字，就将他以为的亲情缘分一击即散。

　　是啊，她的眼里只有她那个养父，她愿意回到苏家，愿意回到李家，甚至愿意嫁到陆家，都是因为这个养父。

　　呵，骨肉亲情，斩也斩不断的血脉相连，在她这里就是一个笑话。

　　李永杰突然觉得，他宁愿这个外孙女早已死在那一年，也不愿她说这些违背人伦，大逆不道的话。

　　疯子，她的骨子里流着苏家的血，她和那些苏家人一样，冷漠，自私，一个对亲生母亲的死都无动于衷的人，怎么能不算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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