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瑟林迪尔之主
1253年6月18日上午罗多克王国‧格鲁恩沃德堡领-瑟林迪尔
米娜也没有多浪费时间，她简单安顿后的第一天就开始上工。
阿列西欧带领着村人们修筑牲口木栅、柯里昂则跟随着米娜与村中青年挖掘水井。米娜还和村长讨论著后续建设，她已经决定建筑磨坊，让村中能够自给自足的用小麦制作面包。
瑟琳迪尔村的羊群是维鲁加省最多的，根据村长说，从瑟琳迪尔产出的羊毛，便供给了维鲁加城内羊毛工厂一半以上的原料。这给了米娜很好的点子，她立刻命令班达克前往维鲁加与镇长会面，想要买下羊毛工厂。如此便能从原料到生产都由她一手包办。
“我可不是压榨穷苦百姓的商人走狗”班达克抗议着。
“你若不去我就不发薪饷”米娜完全懒得和班达克辩驳。
就这样，米娜在这个小村庄耗了一个月，虽然在库吉特南方城镇哈尔玛有开设小杂货商店给当地驻军消费赚取收入，但一整个月完全没有跑商、只有不停的开销和建设，让精打细算的米娜首次尝到支出赤字的滋味。
不过她并不以为意，这点小开销对她而言根本无伤大雅，所以建设仍然在持续着。唯一让她稍稍挫折的是维鲁加镇长拒绝了她买地的提议。因为她声望不足，还不足以被信任。但当新磨坊的风车叶片开始转动时，村人们的欢呼声又治好了她的挫折。
父亲偶尔来信叮咛，每次都会用自己编写的打油诗提醒着一些行商的要点与诀窍。诸如：『笑脸恭维不可少、逢迎拍马要刚好』、『坦承目的很重要，折扣稍给别太刁』、『首要条件先顾到，讨价还价当对招』、『若是客人不讲理，展现霸气别太孬』之类的…她每次都看得会心一笑，父亲真的是商人，把才华用得不伦不类。
1253年7月15日午后罗多克王国‧格鲁恩沃德堡领-瑟林迪尔
米娜常在午后像个大孩子一样坐在谷仓的屋顶上，光着脚丫子。沁凉的蜂蜜酒放在一旁。牧童们捧着羊奶跟在米娜身边，他们都喜欢这个新领主。在他们天真的眼中，米娜根本就像个活生生的神祇一样。因为米娜有着他们所见过最细致光滑的手脚肌肤、过的生活永远都是最有品质的、口袋中更有拿不完的第纳尔总是能为他们带来甜食与新鲜水果。
年轻的商人少女却明白，这就是班达克口中的阶级差距。而且这阶级差距在卡拉迪亚大陆上的其他地方，还是透过更残忍的方式来表达的。
1253年7月16日午后罗多克王国‧格鲁恩沃德堡领-瑟林迪尔
“盗匪来了！”村庄望塔的巡守高声呼喊着打破了一切宁静，柯里昂与一干罗多克长矛手纷纷从庄园内奔出。班达克则领着弩手们上箭，由于在村庄内担任维康斯坦家的护卫，这些士兵大多对战斗已经有些生疏，他们对于忽然出现的盗匪都感到很紧张。
“不要慌，我们到村外列阵！有秩序的排出战斗序列，你们知道的！”柯里昂快速指挥。长矛手们五人一列层层堆叠起战斗阵势，摆出令人望而生畏的长矛阵与巨盾墙。几个资深长矛手则扛着战戟与军叉在阵势中心。
班达克领着二十名弩手在长矛阵后预备，等待着来袭的匪军。
“我们死定了”阿列西欧喃喃道，紧握着长矛。
“不要射击！不要射击！”对面的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车上控着骏马的男子正不停大叫。他身后紧跟着两骑，各执长兵护卫。而后方则是约莫三十人出头的斯瓦迪亚乱军团追击，装备了重骑兵和步兵。
“预备！”班达克嚷道，弩手们纷纷踏稳脚步，瞄准了前方。
“等一等！让商人通过！”米娜下令。
“可是…”班达克紧张地看着冲杀过来的骑士，有些为难。
柯里昂指示部队左右分列让出一条道路，狂奔的商旅轰然冲过。长矛兵立刻回复到紧密阵形。
“放！”班达克下令。
二十挺重弩放出强矢，最前头两名骑兵战甲被射穿，当场毙命。只有马匹仍然尽责地驮着他们的尸身继续冲锋，直到撞上长矛兵的枪尖吃痛跑开为止。剩下数名重骑兵没有预料到村落竟然会有贵族的人马，纷纷调转马头退开。不信邪的乱军步兵们则奋勇冲上。
“前进！”柯里昂下令
前排十人的长矛手挺盾缓步上前，迎面撞上冲杀而来的步兵。而后排的长矛手整齐有力的递出长枪。前方数名步兵哪料得到这帮从村庄冲出的罗多克士兵竟然这么训练有素，将罗多克的战术演练得如此熟悉。殊不知，这已经是他们松懈一个月之后的表现。一切都要感谢柯里昂的训练方式。
步兵们眼看讨不得便宜，纷纷想要绕开退走。但班达克可不同意，他和他的弩手们接二连三地开始射击，将逃难中的乱军步兵一一射杀。几个勇悍的乱军骑兵为了救援伙伴，飞快地绕过罗多克厉害的长矛阵，他们早就看出突兀的米娜，并打定主意先将米娜击杀！
班达克飞快上箭，射倒一人，但要再重新装箭已经来不及。他鹤喙锄只抽到一半便知来不及，只得将米娜拉到身后。而重骑兵的骑兵剑已经砍到。一个女子娇叱适时响起，锋利的战戟刺进了重骑兵的板甲中。像串烧一样将重骑兵硬是捅下马。米娜惊讶的发现刚刚那跟随商队的护卫竟然是一介女流！持戟女骑士回马闪过后方数名气急败坏的重骑兵乱军，轻巧地绕开。那马术更是无可挑剔！
后方的重骑兵忽然一声哀号，原来另一名护卫也策马冲到。将一杆精铁十字镗贯入他腰际，一送一抽在那乱军重骑兵身上留下了可怕的致命伤口。护卫扎着的长发从覆面战盔后露出，竟然也是一个女子。双姝在凶狠的数名乱军重骑兵之中来回冲杀，短时间内竟然也以寡击众打了个旗鼓相当。
“射马！”班达克回过神，连忙指示。弩手们立刻将强弩往重骑兵的坐骑射去，由于两女也是骑士，在战阵中来回穿梭也让这群罗多克弩手投鼠忌器，唯恐伤及友军。只得下令射马助阵。
交战间，村庄又冲出一骑。刚刚那驾车的商人竟然也飞马冲出。他一盾一枪倒也无惧重骑兵强横，挺矛就往重骑兵刺去。不过由于他手中长矛早已弯曲，这一刺之下击中乱军的骑兵盾，虽然穿盾伤敌但也已经不堪使用。
年轻商人将断矛抛掉，从背后抽出了短柄军镰。短柄军镰是罗多克军中的制式武器，由于罗多克近战部队往往搭配长重兵器排拒敌方骑兵，但是这样的长兵器在室内格斗或短兵相接时于使用上却大大不便。于是在老元帅赖齐斯伯爵的提议下，将一部分长军镰改成短柄，成为了单、双手皆能使用的兵器。
商人回马，抽刀斜掠。军镰削断了重骑兵的脖子，而罗多克弩手们的助阵更是让这群乱军重骑兵吃足苦头，他们纷纷调头撤走。米娜第一次在战阵中击退乱军，根本就吓坏了。
“谢谢你们”商人下马，来到米娜面前。他身后的两名女将也翻身下马。
“不用谢，我们根本没帮上什么忙”米娜道。
“如果不是你们用这样的阵式替我三人助阵，我们哪能斗得过这么多乱军。”商人感激地道：“我是马尼德，请原谅我还不知道女士您的身分呢”
“我是瑟琳迪尔的领主，维康斯坦女爵”这是米娜第一次向人介绍自己的贵族头衔，不禁有点难为情。她很担心给人自己在摆架子的感觉：“你是位商人？”
“是阿，我跑短程南线。到沙瑞兹去卖鱼、卖水果。然后再从沙瑞兹带回香料…唉，不重要了。反正我什么都不剩了”马尼德叹气，显然十分懊恼。
“别放心上，人活着就好。我还被俘虏过呢，现在还不是过得好好的”米娜安慰，同样是商人，她知道血本无归的绝望感觉。
“这次跑商是我破釜沉舟的最后一搏，我向里穆斯克伯爵借了一万五千第纳尔…这下我走投无路了…唉！”
“里穆斯克伯爵，刚好我父亲和他有些交情。之前借过他不少钱，我试着帮你交涉看看”米娜安慰着沮丧的商人。
“维康斯坦女爵，您真是太善良了…我只不过是一个路过的落魄商人，实在没指望您为我做这些事情啊！”马尼德说道，米娜的话对他来说根本就像是梦境一样美好得不太真实：“做为一个诚实的商人，我无法让自己白白接受恩惠而不回报。如果您不嫌弃，我愿意加入您的队伍。”
“那真是太好了，你和你的护卫一定可以大大地增强我的队伍战斗上的实力”米娜高兴地道。
“阿，让我介绍一下”马尼德连忙命令两名护卫脱下覆面盔：“这两位是克莉希与维洛妮卡”
米娜的部队们纷纷到抽了一口气，这两女有着一样的清丽外貌。竟然是一对孪生姐妹花，手持战戟的姐姐克莉希冷漠沉稳、使用十字镗的妹妹维洛妮卡则英气逼人。深邃的五官让他们看起来就像一对精致的娃娃，但却突兀地披上了战甲、带上了重型兵刃。
“她们虽然是斯瓦迪亚人，但却精通罗多克的枪术”马尼德介绍。
米娜听见一旁的柯里昂轻轻哼了一声，显然十分不以为然。
“咱罗多克有十种长兵，说这两个小妹妹精通也太过分了点。光是要她们讲出十种的名称就很了不起了吧”阿列西欧更低声说道，偏偏阿列西欧的声音辨识度这么高。立刻吸引了姐妹两人的注意。
“哎呀…死定了”阿列西欧低骂。
“长矛、军叉、铁镗、骑兵枪、盾枪”维洛妮卡开口：“你要问哪一套？”
“军镰、战戟、长柄砍斧、钩镰枪、剑刃戟”克莉希接着道：“我用这把战戟就能全部使出来。”
姐妹俩说着，维洛妮卡便已经挺身跃出，十字镗前刺、几个俐落的飞突，长矛架式耍得有模有样。阿列西欧不敢再轻视，长矛是他的专长兵器，而维洛妮卡明显地使得比他更好。维洛妮卡双手长矛架式十足，克莉希则挺着战戟飞快在胞妹四周游击，战戟忽扫忽刺，使得是罗多克军方的军镰技。恰好补足了维洛妮卡长矛回转不灵的劣势。
要知道，罗多克的长兵器技术闻名大陆并不是因为招式精妙，而是在于罗多克枪术彻底体现了群体的加成。每一个长矛手或是重步兵都仰赖着阵型作战，透过阵型的防御补足长兵器不够灵巧的缺点。这对姐妹花两人就靠着良好默契掩护着彼此。连柯里昂都不得不点头称许，重新审视两女。
“先进来用餐吧，天也要黑了。既然两位如此专精于枪术，以后便请两位协助训练我的部队。我会额外支付薪资的”
米娜打圆场，要柯里昂指挥收队。
望塔上的哨兵换上新的一班，仔细地眺望是否乱军会卷土重来。
“阿列西欧”米娜叫住了正要和部队回村庄的年轻长矛兵。
“是的，小姐？”阿列西欧停下脚步。
米娜一把拧住阿列西欧的耳朵，大力拽下。恰好阿列西欧声音沙哑低沉，发出来的痛呼显得十分滑稽。
“不要跟班达克学这种逞口舌之快的技术”米娜低声说道。
“唔…呜…”阿列西欧捧着耳朵点头。
队伍多了三名骁勇善战的伙伴，让米娜觉得踏实不少。虽然她是一个罗多克人，但对于自己国家部队的散漫早就有改革之意。她希望至少能够先从自己的人马做起。
“是否该去学个兵器呢？”米娜喃喃自语，看见姐妹俩刚柔并济的样子确实挺吸引人的。让这位娇柔的商人少女不禁怦然心动，好奇着自己练起武器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1253年7月18日清晨罗多克王国‧格鲁恩沃德堡领-瑟林迪尔
“柯里昂大人！你看，该如何是好！”“我们这一年的收成完蛋了”
村人们的哀号声此起彼落，披着战甲的柯里昂无奈地在人群中。此刻，他们在村外的麦田。而麦田早已经被踩得一蹋糊涂，甚至还有不少早熟麦子已经抢先被割下。
“昨晚刚好多云所以哨兵没看到，可能是趁深夜刻意偷割的。”班达克沉着脸说：“你觉得会是敌国的军队干的吗？斯瓦迪亚？库吉特？”
“军队如果要干这种事情才不会偷偷摸摸”柯里昂说道：“应该是昨天的乱军故意要报复才这样干的。通知小姐了吗？”
＊
“简单来说，今年的收成应该都毁了吧？”米娜苦恼地问。
“是啊！如果没有足够谷物，夏天我们也无法耕种，那样绝对撑不过今年冬天的。更糟的是，我们来年也得面临同样的播种问题”村长无奈地道‘。
“我们需要多少袋谷物呢？”
“八袋，至少要八袋才足够撑过接下来这几个月”村长。
“是怕追上这批乱军也没有用，因为他们大概只割走了两袋左右的早熟谷物，大多数的收成是被摧毁而不是被夺取”班达克分析。
“阿列西欧，你可能要在邻近村落跑一趟了”柯里昂问。
“这当然没问题”阿列西欧点头应承。
“班达克，可能要让你再跑一趟维鲁加看看”米娜说道。
“我会去试试看的”班达克道。
“维康斯坦女爵，我愿意去杰尔喀拉附近看看。在我印象中，亚伦北部周围的山区村庄都有少量的谷物出产”马尼德说道：“说到底，村庄遭遇这件事情也与我们有关系，所以我自认该做些什么”
“那些村庄多数在山间，交通不便，而且产量往往只能自给自足，是怕你会白跑一趟”米娜提醒。
“总是值得一试”马尼德说道：“看能不能收购他们去年的储藏”
这件事情刻不容缓，所以马尼德、班达克飞快地和阿列西欧兵分三路出村。
然而数天的奔波下来，两人都却没能完成任务。
1253年7月25日上午罗多克王国‧格鲁恩沃德堡领-瑟林迪尔
“我跑过培刚德、赛伦米斯、伊美尔、齐扎，他们四个村子都说粮食供应刚好足够而已。我们想办法东凑西凑，四个村庄勉强凑出了两袋的量”阿列西欧有些沮丧地报告道。
“我们也没有收获”班达克叹气：“由于大平原今年的谷物减产，布兰登瓦王朝严格地压缩了出口量，城镇里的公民只勉强卖我一袋”
“马尼德呢？有他的消息吗？”米娜问。
“说到这个，我倒是一直对这商人不太放心”班达克担忧地道：“他领了薪饷，也让公民姐妹向债主解决了债务、现在又携美远走，只怕不愿意回来”
班达克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觉得有理而安静了下来。连米娜都觉得不无可能，但她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同样身为商人，这种打算虽然精明、但却是十分违反良心的！
“先不要说这些，马尼德的目的地比较远，路上耽误也不无可能”米娜安抚。
1253年8月20日上午罗多克王国‧格鲁恩沃德堡领-瑟林迪尔
事情安静了一个月，米娜等人都已经开始储备果干和肉干当作后备计画。而年轻的女商人不禁暗自责怪自己识人不明，赔上了对同伴的信用与自己的财货。她想起自己好一段时间没有跑商，而支出却因为建设村庄有增无减。赤字已经持续了近半年，虽然不至于影响到财务，但这样的情况对于商人来说总是一种压力。
米娜不得不开始规画着新的行商旅程，希望赶在秋天来临前赚一笔稍稍补足开销。
“小姐，有信使来了”柯里昂与班达克连袂进入米娜的房中。
“谁的信使？”米娜将记帐的羊皮纸卷好收纳。房中井井有条，治理村庄的繁杂文件与出纳资料都被她仔细分类归档，这是她身为一个精明商人的好习惯。柯里昂环顾四周，他的旧主图比顿伯爵相比起来实在可说是大大不如这个小姑娘。
“马尼德的”柯里昂微笑，将牛皮信封递上，米娜连忙接过拆开。
(https://www.bsl88.cc/xs/831448/110536373.html)
1秒记住百书楼：www.bsl88.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sl8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