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章 京市闹腾
◎【二更合一】◎
年前,京市文定区家属大院八栋三楼。
“怎么还没来啊？之前她叔不是打电报说今天到吗？”一个中年妇女站在小阳台那焦急地等待着，她面色有点苍白，是常年累月忧思出来的。
一个十六岁左右扎着漂亮头绳的女孩挽着中年妇女的手劝着：“娘你也别太急,二叔说了今天到肯定就快了，回头要是她……我姐到了你又累坏了,我们都会担心的。”
刚说着家门就被推开,洪建国领着人进来，和妻子说：“美莲，燕燕带回来了。”燕燕是当年丢失的大女儿的小名。
方美莲克制不住地激动,泪水已经顺着眼角滑落，她往丈夫身后瞧，想要见到失散多年的大女儿：“燕燕！”
李玉萍望着眼前这个柔弱又很有气质的中年妇女,她喊了多年的爹娘不是亲爹娘,亲爹娘是眼前这对夫妇。
十八岁女孩的忐忑不安在这一刻也有了真切感,喊着：“娘,呜呜我终于见到你了……”说着就要扑过去。
洪晓玲在旁边看着连忙伸手拦着：“你别靠近娘！”她说完见爹娘和二叔都看着自己,这才气嘟嘟不顺地扭头说,“我是说娘身体不好,你这样抱她受不了的。”
李玉萍有点尴尬，甚至是有点讨厌这个比自己小,却扎着漂亮蝴蝶结头绳,穿着布吉拉的女孩，她张了张嘴满是无措柔弱说：“我……我不知道。”
“哎没事没事,玲玲你别这样,这就是燕燕吧,我是你娘啊！”方美莲见好不容易回来的大闺女局促的模样,连忙笑着解围。她伸手牵起大闺女的手：“快让娘看看,这些年在外头肯定吃苦了。”
夫妻俩愧疚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的大闺女终于回来，洪建国也是高兴的，平时很正经的他这会儿脸上也带了笑。
不过他更担心妻子的身子能不能受得住，尽量让声音变得柔和下来开口说：“美莲，燕燕赶了一天的火车也累了，咱别在这干站着，先进屋坐下来再聊天吧。”
跑了趟青山市把侄女接回来的洪建军也是同样笑着说：“对啊大嫂，咱们坐下再慢慢说。”
“哎好，是我太糊涂了，这回还真是多谢二弟你跑这一趟把燕燕接回来。燕燕来，咱进屋坐。”方美莲高兴地牵着大闺女的手不舍得放开，领着人走进屋。
洪晓玲看着自己空空的手，瘪瘪嘴不想说话。
洪建军走进屋，洪建国见小女儿还傻愣愣地站在那，催了句：“玲玲你也快进屋，站在那干嘛？”说完就跟着走了。
“你们就知道顾着她。”洪晓玲嘟囔一句。以前家里就三个孩子，大哥去队伍参军了，爹娘常念叨的大姐走丢了不知道多少年，就剩下她一个人。娘虽然身体不好，但有什么好的都顾着她，爹虽然很严厉但也是疼她的。
前阵子听说在青山市可能找到走丢了很多年的大姐，洪家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因为爹工作走不开，娘身体不好，只好拜托二叔去带人回来。娘甚至是一直在布置房间，想着大姐回来后要给她买衣服什么的。
洪晓玲心情也很复杂，亲姐姐被找到她其实还是挺高兴的，但是找到亲姐姐后被爹娘冷落也是她很难接受的。
就像是之前大家都围着她转，但自从刚刚姐姐进门后，娘就没要她扶着，一直伸着牵着姐姐；就连那么严肃的爹也是笑着说话，还凶她让她赶紧进屋。
还有一点就是，她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姐姐，就不喜欢。长得可怜巴巴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在欺负她，一点儿也不像是老洪家的人。
客厅里方美莲拉着失而复得的大闺女一直喊着“燕燕”，李玉萍听着还有点不习惯，这会让她想到供销社那个特别讨厌的苏晓燕。
“走吧燕燕，咱们进屋去看看，娘前些天新买了些东西，你去看看喜欢不？”方美莲说到这个，就想着牵着大闺女去房间看看，让她知道家里人都很盼着她回来。
李玉萍还是挺好奇自己的房间的，毕竟刚才客厅那么敞亮，房间应该也是不差的。她跟着起身应下：“好，我去看看。”
洪晓玲担心娘累到，也跟着进屋去凑热闹。
李玉萍走进房间，发现里头有个朝阳的窗户透着亮光进来特别敞亮，木制的大床衣柜，半大的书桌上还立着一把镜子，棉被看起来很厚被单是桃红色的。
“娘也不知道燕燕你喜欢什么颜色，就先这样准备了，你喜欢不？”方美莲在一旁小心地问，对这个闺女她是惦记了这么多年，这会儿刚回来跟个宝贝似地对待着。
李玉萍这回笑着，毫不犹豫地点头：“喜欢的，娘你真好！”她突然觉得这声“燕燕”不难听了，还挺好听的，如果以后能够过上今天看到的这样的生活，喊她一辈子“燕燕”都愿意。
洪晓玲听得难受，见到娘这么小心地哄着新来的大姐更是不忿，故意哼了一声。
客厅里，洪建国冲了杯茶递给洪建军谢道：“二弟啊，这回燕燕的事还真是辛苦你了。要不是你帮我和你大嫂跑这么一趟，我们还真没那么能够见到燕燕。”
洪建军大口喝了那杯茶，笑着说道：“大哥你和我客气啥，你和大嫂平时对我的好，我全都记着呢。再说燕燕也是我侄女，接侄女早点回家也是应该的。”
“总之大哥都得多谢你，这回去青山市还顺利吧？”见妻子闺女都还没出来，洪建国和二弟闲聊起来。
“顺利啊，去到那警察就带着我去找燕燕，我对了那个红符确定是大哥你说的那样，咱娘当年求给燕燕的，我就确定那是我侄女了。”洪建军说起这件事这么顺利就挺高兴的。
他又忍不住说，“对了大哥你都不知道，那青山市的年轻警察还提醒我说，现在京市有那什么白细胞测父女关系，让咱再确定下。”还好笑地摇摇头说，“这丫头拿着红符，我还能认错人不成。”
洪建国听了眼神一滞，笑了笑算是赞同二弟这个说法。
傍晚吃饭，洪建军已经回去了，就洪家一家四口吃饭。方美莲一直在给大闺女夹菜，洪晓玲则拿筷子戳着碗里的饭，独自在那纠结着。
洪建国这会儿看着新找回来的大闺女，少了刚开始的高兴兴奋，冷静下来一想确实有很多疑点。他们夫妻俩，美莲念了大闺女那么多年这会终于找回来，一心想着要对大闺女好点，洪建国想的要更复杂些。
他这些年什么事没见过，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年大闺女丢了的时候，红符掉了让别家小孩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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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生活也就全都恢复了正常，苏晓燕固定时间点去供销社上班。县城那边陈三也回来了，想着挺久没有去换东西了，她也就找着休息日挎着包裹过去。
“哎呦大婶，我这才刚回来就让你知道了。”陈三说着玩笑话打招呼，站在一旁等着看大婶把挎着来的包裹打开。这回的包裹看起来有点大，里头肯定装了不少好东西，也算是他新年的第一次生意了。
苏晓燕这回除了拿常见的三斤鸡蛋、一斤肥肉、一斤细面，还拿了铁锅来。
肥肉算是她过年前就发现的一个比较好脱手也不心疼的物什。当时囤货的时候苏晓燕是直接去了养猪场直接买了五六头猪让杀完处理好，直接开面包车运走的。人养猪场的老板还好奇问过她是不是饭店来采购食材的。
她不喜欢吃肥肉，五花肉和瘦肉那些还能接受，正好这个年头肥肉是最吃香的，来陈三这换也都能换到好价钱。
这回陈三是稀罕那铁锅，他伸手拿起来检查了个遍，确定真的没有瑕疵，一脸惊奇地说：“这铁锅是好东西啊，大婶你可真是给我带来开年好生意啊。”
他也没有多去问这么好的没有瑕疵的铁锅是怎么弄到的，怎么没有留在家里用，干这行的就是能赚钱就行，少打听门道。
数好钱递给大婶后，陈三也没忘记那事，他说：“大婶你就放心好了，我这阵子肯定帮你留意着，要是收到了自行车票铁定帮你留着。”实在不行，他去问下其他人有没有也行。
“嗯好的，那就多谢陈老板了。”苏晓燕把钱塞进衣兜里，笑着应道。
她之前就想着要买一辆自行车，每天骑着往返镇上和家里也方便。当时急着问陈老板有没有自行车票，也实在是冬天雪地难走。
这会儿停雪了走着也好些，开春后就更加方便了，自行车票的事也就不急了，可以慢慢等陈三的好消息。
苏晓燕挎着包裹在县城逛了一圈，买了苏晓叶爱吃的大白兔糖，差不多回到三里屯后又从仓库空间里拿了点东西出来，才继续走回家。
她推门进屋，就听到客厅里小丫头振振有词的读书声，其实就是把苏晓燕之前教她的那些字对着读。
昨晚出门前苏晓燕就和叶子商量好了，如果她回来后抽查过关，小丫头能够准备地念出最近之前教的那些字，就奖励大白兔糖吃。
这奖励可把小丫头给兴奋得，她还记得之前尝过的大白兔糖，有点硬但是真的好甜，一大早就爬起来保证说要在家好好读书。
苏晓燕站在那听了会，见叶子念得差不多才走进去，笑着说：“姐姐回来了，大白兔糖已经买了放在包裹里，叶子你准备好没有，准备好了姐姐就来检查啦。”
苏晓叶这丫头为了糖果，白天窝在家里念了好几遍，念到大哥苏乐松都撑不住而跑出去玩了的程度。这会儿是信心满满，挺着小肚子说：“姐姐我准备好了，你快考我吧，考完我就有糖吃了。”
“馋丫头！”苏晓燕好笑地摇摇头，实在是之前让她每天晚上认字难得要命，这会儿倒是主动得不得了，果然这大白兔的魅力就是大。
她放下包裹，拿过那特意整理过的卡片，指着上面的字一个个问：“这这个念什么？”
“盛。”小丫头回答得很快。
姐妹俩这么一问一答，最后苏晓叶答对了大部分字，正确率超过百分之八十，苏晓燕也信守诺言掏了两颗大白兔糖奖励给她，还特意晃了晃手里剩下的糖果说：“叶子你要努力哦，这里还有很多大白兔糖，下回你要是也像今天这样答对这么多，就又有糖吃了！”
“那下次是什么时候？”苏晓叶迫不及待问，澄澈的眼睛里满是跃跃欲试。
苏晓燕想了想见小叶子满脸盼着，她笑着说：“姐姐也不知道，叶子晚上努力认字，凑过一百个字咱就再考好不好？”
“好，都听姐姐的。”苏晓叶乖巧应道，她抬起手递了颗糖要塞进苏晓燕嘴里，“姐姐给你一颗糖吃。”
“你就两颗糖，真要给我一颗糖？那你自己就只剩下一颗糖了喔。”苏晓燕惊讶，没想到这丫头会想着说要分一颗糖给自己。
苏晓叶认真地点头，满是敬佩地说：“嗯就是给姐姐的，姐姐你也辛苦。”说完又举了举手，甚至是踮起脚尖想要直接把糖塞进姐姐的嘴里。
苏晓燕感动，没白养这丫头。她可不是什么会客气的人，小丫头都这么说了，她张嘴就着叶子的手那颗糖含进嘴里，还评价道：“叶子给的糖就是甜，姐姐很开心。”
“开心就好，我也要吃甜甜。”苏晓叶笑着应道，她把剩下一颗糖塞进嘴里，先是含着，等稍微软点再咀嚼起来，好甜啊。
苏晓燕歇了会去做饭，很快苏乐松也回来，他进厨房来帮忙打下手。平时叶子的识字是苏晓燕晚上在督促着的，今天考核也还算是顺利，苏乐松那头就是把书给他，让他自己回屋去看。
这会儿闲聊起刚小丫头的趣事，苏晓燕问他：“对了松子，你最近那些书有看吗？不懂的可以问大姐，等回头开春要下地干活了，应该就不太有时间看书了。”
说到这个，苏乐松挠挠头应道：“有在看的，数学有些不懂也划出来了，大姐你要是有空就帮我看看。等要下地干活了，我晚上也能够看书，就是比较费油灯。”
“行，大姐今晚正好没事，给你说说那些不会的。费油灯没事，咱现在就是得趁着还能读书的年纪多学点东西，你说要是以后突然又恢复高考了，松子你就可以直接参加了。”苏晓燕半开玩笑说。
“哎行，大姐你说的挺对的，先学起来总是没错的，多学点知识我以后说不定还能够用上。”苏乐松听了虽然觉得说高考都停了那么多年，应该不太可能会恢复的，但对于大姐前面的话还是挺认同的。
他以前就挺喜欢坐在学校教室里念书的，可惜只读了小学就没再读了，现在看着初中的书，有种很新奇的感觉。就像大姐说，多学点以后肯定用得上。
夜里苏乐松拿了初中数学课本过来主屋这边桌子前坐着，苏晓燕翻着课本上折起来的那些一个个解释着。她以前读书时成绩还挺好的，原主之前也是个努力读书的，这么点初中数学题她看完后反应了会就张口开始解释。
苏乐松认真坐在那听着，还拿了前阵子刚从家里翻出来的铅笔认真地在纸上记着。就连苏晓叶这丫头晚上洗完澡无聊，索性也坐在桌子前听着，听着听着听不懂就打起了瞌睡。
“松子你按照我刚刚说的再想下，这题目用这个方法应该可以解出来。”苏晓燕说完，拿起放在一旁的杯子喝水。这辅导孩子果然不是人干的事，她说了半天口干舌燥，好在苏乐松不笨也肯听话，教起来也没那么心累。
“大姐你看下这样子对不对？”苏乐松按照新听来的方法，一步步按着步骤开始解题。有时候卡壳了他就忍不住咬笔头，好不容易才做出来就赶紧拿给大姐看。
苏晓燕仔细检查过，这才点头夸奖：“这样做是对的，松子不错，这算是一个比较难的点，你能够理解就很不错了。今天就先到这吧，你也早点休息，明天再好好想下今晚说的这些，争取全都给记住。”
教孩子就是，适时的鼓励比连续高强度的训练要好很多，苏乐松这孩子能够这样就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了。
果然这会儿苏乐松听了很高兴，大姐夸他就说明这知识确实难，但是他记住了！
他点头应道：“好的今晚辛苦大姐你，我明天肯定把这些都弄懂，可千万别给忘了。”说完小声指了指合上眼睛靠着椅背睡得正香的叶子，“大姐我先把叶子抱回床上吧。”
“行，那你小心点。”苏晓燕点头应下，时候也不早了。把小丫头放回床上，苏乐松捧着课本回屋，苏晓燕也跟着打了个哈欠，简单收拾下就躺下睡觉了。
三里屯苏老二家的日子过得是平淡且温馨，京市文定区家属大院八栋三楼的气氛就没这么好了。
“哎呦玲玲你干嘛这么闹脾气啊，你大姐才刚回来一个月，她想要那身青色布吉拉你就让给她嘛，你还小穿这些不太合适，回头娘让你舅妈给你带更好看的好吗？”方美莲看着左右两边的互相闹着的闺女，有点头疼。
她看了下大闺女又看了下小闺女，最后想着说大闺女在外面受苦那么多年，玲玲什么都有，这身青色布吉拉大闺女穿着也更合身，干脆就这么劝着。
洪晓玲听到这话更气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娘，以前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是让着她的。
她怒起来直接站起身指着李玉萍吼：“凭什么她一回来我就得什么都让给她，那房间之前是我的让给她就算了，我喜欢什么她就抢什么。今天百货商店那青色布吉拉明明是我先看上的，凭什么要让她？”
发泄一通后，洪晓玲直接回了屋把门“砰”的一声关上，趴在床上嚎哭，声音直传到客厅里。
方美莲听了后也是心痛，暗恨自己嘴笨，好好的怎么就把玲玲给惹哭了。哎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这段时间家里乌烟瘴气的，俩闺女一言不合就掐起来，不是这个哭就是那个哭。
以前家里儿子懂事成熟，小闺女是娇了点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宠着就宠着了，谁知道这大闺女一回来就弄成这样。
她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魔怔了，怎么可以想这些？大闺女当年会被拐走也是她和建国没看好，好不容易回来了自然得好好待着。方美莲本来身子就不太好，越想脸色越差。
李玉萍惯会见人脸色的，这阵子在洪家生活太好她也越发肆无忌惮。
白天母女仨去逛百货商店看上那青色布吉拉她就看上了。要是年前刚来洪家那会，她是不敢和洪晓玲这个妹妹抢东西的，但是这一个月来娘的无条件应允胀大了她的任性和勇气。
这会儿见闹成这样，方美莲脸色也不太好，她连忙装作委屈懂事地过去挽住娘的手臂撒娇道：“娘，都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和妹妹抢那衣服的。妹妹喜欢的东西，我这个做姐姐的就应该让着她。我只是……我只是以前没有看到这么好看的衣服，一时忍不住。”
她看着面前摆着的这件青色布吉拉，实在是好看，狠心一咬牙就说：“那件衣服就让给妹妹好了，我不要了。”
“哎燕燕刚才是娘错了，我不该那么和玲玲说话，你喜欢这衣服也没错。那这件衣服就先让给玲玲，回头娘再带你买更好看的衣服。”方美莲这么一听更加愧疚了，不过她也欣慰大闺女还算是懂事的，拍了拍她的手笑道。
李玉萍也只是那么一说，这一个月来只要她委屈巴巴地使上这一招总能凑效。谁知道今天却翻车了，瞬间脸色一僵，还得咬牙勉强装乖靠在方美莲的肩膀上装亲昵：“娘你真好！”
夜里洪建国脸色沉重回来，听小闺女抱怨地说了白天的争吵后，又想起傍晚收到的实验结果，脸彻底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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