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挑软柿子捏
“二婶，我洗完了。”方齐穿着一件方泽谦小时候的衣服，松松垮垮的，边走还要边提着裤脚。
“噗——”禾茉没忍住笑出声，“哈哈哈！”
方母在一边也满脸笑意，拉着方齐到灶火边，“怎么还是大了这么多啊？先脱下来，我帮你改改再穿，裤脚这么长，一会儿别摔跤了。”
“娘，你好厉害啊！”禾茉看着方母三两下就将手中的裤子改好，针脚细密，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后面改过的，就像新的一样。
“这有什么，都是些简单的活儿。”方母还是第一次因为这种事情被夸，有些不好意思。
“二婶也很厉害。”方齐套上裤子，郑重地看着禾茉道：“和二叔一样厉害。”
“原来我在小齐心里这么厉害啊！”禾茉亲昵地摸着他的脑袋。
方母原来还担心禾茉会介意方齐的存在，现在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来啦！”禾茉估摸着是查人的差役来了，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后却愣住了。
“还记得我吗？”白乐和笑嘻嘻地询问禾茉。
“当然，我当然记得。”禾茉一看来得是熟人，轻松了不少，“你是来……”
“我就是要上门核查人数的差役。”白乐和冲她眨眨眼，故作正经道：“现在，让我看看你们的户籍吧！”
“好。”禾茉知道他不过是走个流程意思意思，干脆将他请进来，“娘，差役上门了，我去拿户籍，您招待一下他。”
“诶，好。”方母连忙拿着家里唯一一个完整的陶碗出来，倒了碗水在里面，端给白乐和。
“婶子，不用忙。”白乐和一开口，方母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显然是认识他。
“是乐和啊，好久没看见你来了。”方母熟稔地打招呼。
方泽谦的同窗有许多，但能带回家吃饭的也仅有白乐和一个，方母对他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这阵子的事情有点多，这不是一得空就来叨扰您了！”白乐和人如其名，性格跳脱，长得俊朗，嘴巴也甜，很受欢迎。
“这是所有的户籍，小齐的户籍也在这里。”方泽谦一早就交代好了户籍，禾茉很顺利地就拿了出来。
“嗯。”白乐和快速瞥了几眼就将户籍递还给禾茉。
这么草率，还真是来走过场的啊……
禾茉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打算，猜他应该是在等方泽谦，“泽谦去里长家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要是有什么事情……”
“嘿！不用等了，他回来了！”白乐和“啪”的一声合起折扇，指着门口的方泽谦道：“趁着我现在还在这儿，你带我出去逛逛！”
方泽谦还没来得及进家门，就又被他拉着离开了。
禾茉直觉今天的事情有点怪怪的，白乐和能帮自己搞定户籍，在县衙里应该也有点权利，无端找上门来，绝对不只是串门这么简单。
如她所想，白乐和一出方家的门，就收敛起笑意，表情凝重。
“你知道刘家坳的事情了？”
“嗯，里长暗示让我去，赵鸿达也着急想找个人背锅。”方泽谦漆黑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不悦。
“那你的意思呢？”白乐和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这次刘家坳的事情非同一般，新种下的那批稻种迟迟未发芽，范税使命人将种下去的种子全部挖出来，才发现种下去的稻种居然全部都是空壳，当即大发雷霆，毫不留情面，直接上报到知府。
幸好李知府早些年欠赵鸿达一个人情，答应替他拖延几天，不然现在朝廷的人应当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赵鸿达为这事急得焦头烂额，就几天的时间怎么可能立马变出几十亩的稻苗，恐怕只有神仙来了才能做到。
他不想因此被流放到塞外，只能找个替死鬼。
“只能我担下。”
“凭什么啊！李家坳的事情明摆着是王家的手笔，你不过就是帮忙写了一首赋，到头来为何要由你来承担？”白乐和一直跟着白先生在书院长大，表面性情圆滑，实则是个打抱不平的性子。
这次的事情只能说是自认倒霉，赵鸿达何尝不想借着这次的事情彻底解决王家，可是这件事情牵扯的不止王家，他很有可能也在其中受益，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只能在这些人里挑软柿子捏，挑挑拣拣一圈，也就只有空有一个秀才名头的方泽谦好拿捏。
“世上事，无绝对的道理可讲。”方泽谦从不相信这世上有绝对的公平可言。
这次的事情来得突然，若是时间再宽裕一些，也不是毫无突破。
白先生视他如己出，青城县这些乡绅的事情也从不对他隐瞒，跟着白先生的这几年，他也掌握了不少秘密，真拼起来谁胜胜负还不一定。
只是……方泽谦有自己的顾虑。
从前是方母和小齐，如今又多了一个禾茉，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要藏起自己的爪牙。
“我回去让我爹想想办法，他……”
“不要将白先生牵扯进来。”方泽谦没等他白乐和说完，便打断了他。
“那我总不能看着你去给他们顶罪吧！”白乐和急得直跺脚。
“要是谁都不会被判罪，自然不会要我去顶罪！”
方泽谦曾经仔细研读过东陵的律法，按照正常情况而言，私自侵占朝廷派发下来的农种，确实会被革除官职，流放苦寒之地，判的重的话死刑也会有。
但朝廷每年都会允许一定量的农种损耗，若是将刘家坳的这批稻种算作损耗，那定然是没办法判罪的，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只是如何在损耗了这大批的稻种后，下半年还能产出相当的粮食，及时缴纳定额的赋税呢？
方泽谦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那批番薯种子，若真如禾茉所言，番薯的产量是稻谷的几倍之多，年后的赋税只多不少。
“那你可有把握？到时要是交不上定额的赋税，你就不只是单单抗下这次的事情，你还有可能会担上欺上瞒下的罪名。”白乐和听完他的法子后，不得不感慨他的大胆，但也确实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既然进退维谷，何不自己打开另一条路？”若是真到了那一天，方泽谦也早就安排好了方母等人，没有后顾之忧便能放手一搏。
况且，他对禾茉有种莫名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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