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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许知颜像根被触底的弹簧,从傅书珩面前一秒弹进楼道,攀着扶手,摸黑上了楼。

        她合理怀疑这个臭保镖在开车,心里嘀咕暗骂道:小心不给你付工资!

        刚才许知颜发给傅书珩的地址是直接复制的快递信息,连几楼几号都有,这丫头脑子真的时灵时坏。

        傅书珩双手抱臂站在楼下,许知颜这一连串的小动作和鬼表情瞬间将他的回忆拉回十几年前,他见四楼那盏灯亮起才转身离去。

        许知颜换了鞋坐在沙发上,心情被楼下那个臭保镖弄得还没平复,心脏依然砰砰乱跳,她走来窗前往楼下看,这人果然不称职,还没多会儿,就没了踪影。

        她无奈地摇摇头,趿着拖鞋去浴室洗漱,拿起鲨鱼架将长发束在脑后,对镜中这个面红耳赤的女人很是鄙视。

        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能因为这小场面乱了心智?

        许知颜拿过电动牙刷,挤好牙膏,边刷牙边哼着歌对镜摆pose,她抬起下巴,故意扬起眉毛,含着牙刷对镜比了个射击的动作,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兴奋自得不过两秒,许知颜被牙膏沫呛了一口,咳了好几声,飞沫四溅,洗手台被她弄得一片狼藉,她赶快漱了口,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

        整理好一切,她贴了张面膜躺在床上,点开傅书珩的微信,刚才在路上没仔细瞧,这头像不知道是哪里拍的丑石头,和他本人一个样,冷冰冰的没人性,还透露着一股老年风。

        朋友圈空空如也,许知颜兴质乏乏退了出去,过了片刻,她突然还魂坐了起来,面膜都被她夸张的肌肉跳动震掉半片,她忙用手扶着,才反应过来,这臭保镖朋友圈把她屏蔽了!

        许知颜指尖用力戳着屏幕泄愤,转了一千块钱给傅书珩,备注:饭钱加医药费,多退少了您多担待。

        又补充道:我明天早上八点开工。

        发完消息,许知颜定好闹钟,把手机丢在床头柜上。

        丢掉面膜关了灯准备睡觉,许知颜才觉手腕的伤隐隐作痛,也不知是夜戏时扭到了脚,还是被野猫扑倒在地摔到了腿,她感觉下肢哪哪儿都不舒服,脖子似乎也在和她作对。

        几个小时前那种被欺负的压迫窒息感又如洪流般涌来,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傅书珩收到消息时,刚回酒店放好浴缸里的热水,准备泡澡,他看着对话框里许知颜发来的消息和表情包,挑了挑眉,没收钱,他突然有点佩服许知时起外号的本事。

        不愧叫“知了”,是聒噪个没完。

        衣服脱到一半,傅书珩的手机再次响起,是他哥傅书庭。

        接起电话,傅书庭还没开口,傅书珩先说道:“这都几点了,老年人不睡觉?还是说刚体力劳动完?”

        傅书庭就知道这人一张嘴就没什么好话,隔着屏幕翻了个无效白眼,“你给我滚一边去,我问你,你回国不回申城跑溪城干什么去了?”

        傅书珩:“上班。”

        “你跑那儿上哪门子班?”傅书庭没好气。

        “您管太宽了,小心熬夜变秃子,我以后连个嫂子都没得叫。”

        “你这个……”不等傅书庭把话说完,傅书珩挂了电话,长腿迈进浴缸。

        傅书庭大傅书珩三岁,又是同父异母,这两兄弟从小就和斗鸡一般打打闹闹,事事攀比,感情却如金坚,不似寻常豪门世家那般如一出宫斗剧,总是争个头破血流。

        傅书珩在浴缸里活动了下肩膀,刚才护着许知颜,肌肉似有拉伤,他转了转身子,没什么大碍,也没理,想着等它自愈就好。

        他打开手机相册,找到一张翻拍的旧相片,里面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抱着只粉色毛绒兔子,站在他身边哭得难看,见着了镜头却依然强颜欢笑比着剪刀手。

        他单手握拳放在唇侧,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那逐渐上扬的嘴角,笑意还是从那双噬人的眸子里溢了出来。

        许知颜一整晚都处在浅眠的状态,被噩梦折磨得够呛,伤口也疼,表面大大咧咧当作无事发生,夜深人静的时候,恐惧才像慢性毒药那般爬上心头,一点一点腐蚀着神经血肉。

        清晨六点,许知颜放弃抵抗,从床上爬起来,拿过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还是有点肿,她捏碎一个一次性冰袋,敷在脸上,又戴了个发热眼罩去黑眼圈。

        结果就是一大早,冰火两重天。

        昨晚定的闹铃在六点半准时响起,许知颜摸到手机,将眼罩推去额头,按掉iphone那追魂索命的铃声,才发现推送横幅有一条微信未读消息。

        她打开微信,是傅书珩临睡前嘱咐她自己换药的提醒。

        傅书珩对许知颜受伤的事有点过意不去,他昨天跟在许知颜身后是想看看她会怎么应对危机,顺便让她长个教训,断不可能让她真的出事。

        野猫伤人是一个没考虑到的因素。

        许知颜撇了撇嘴,顺手把傅书珩的备注改成了“臭保镖”。

        不一会儿,许知颜收拾好自己,又收到一条消息,来自“臭保镖”简明扼要的通知:

        【我在你楼下。】

        许知颜隔着窗子往下望了望,果然有个男人斜倚在栅栏旁,朝阳的柔晖自东洒在他身上,映衬着他面部硬朗的线条,下颌角那恰到好处的弧度,上扬或者下倾一寸都难成就这份基因的馈赠。

        傅书珩抬头正好撞见许知颜站在窗前发呆,隔空冲她打了个响指。

        许知颜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些,那些个钱色兼具的世家公子哥们都没能入她的眼,这个认识还不到十二小时的“臭保镖”怎么总是能引得她心脏乱跳。

        肯定是“吊桥效应”,她这么劝自己。

        许知颜拎包下楼前还接到苏潼的电话,大惊小怪地问她昨天晚上的事,想是傅书珩告诉了苏潼,许知颜挑了些没那么惊心动魄的时刻与苏潼听,还弱化了其中细节。否则,以苏潼的性子,必得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许知颜晃来傅书珩身边,吹了个流氓口哨,“是不是因为昨晚我这么一朵娇嫩鲜艳的小花因为你的玩忽职守而差点枯萎凋谢,你心怀感愧,今天来得这么早。”

        傅书珩象征性地扯扯嘴角,依然保持他那姿势,冷笑一声调侃道:“小花今天要挨几巴掌?”

        许知颜火了,这人没完没了地提她挨打的事,搞得她挨打,他能赚钱一样,自己明明是为艺术献身。

        她昂首“嘁”了声,扭着小腰走出院子。

        傅书珩忍俊不禁,跟了上去。

        结果,小知了自己忍不住寂寞,问身边的人:“我昨天回去翻手机看你的身份证照片才知道你是申城人啊。”

        傅书珩淡淡地“嗯”了声。

        许知颜也没细究,毕竟昨晚傅书珩已经把自己的底给交代了,再撕人家伤疤确实对不起他的救命之恩。

        “我也是申城人,以后可以一起回去。”

        傅书珩没接她的话,转移话题问:“吃早饭吗?”

        “不吃,没吃早餐的习惯,等会儿买杯冰美式消消肿。”

        什么臭毛病。

        快到拍摄现场,许知颜看见一辆熟悉的车,苏潼站在车前,正和旁边立了个不想见的人搭话。

        她拉住傅书珩,“那个保镖大哥,你能不能去星巴克帮我买杯冰美式呀,我等下转钱给你。”

        “我是你保镖,不是你保姆。”傅书珩要往前走。

        许知颜快追两步,挡住傅书珩的路,双手合十在胸前比划,“拜托拜托。”

        傅书珩叹了口气,不过百米距离,又是白天,料是不会出什么事,转身往星巴克在的那条街走。

        许知颜长舒一口气,将手腕那节纱布藏进袖子里,走到许知时身边,抬着下巴瞪着眼睛,带着质问口吻,“你干嘛来了?”

        “我是来看小潼潼的,你别多想。”许知时嗤她,还揽了揽苏潼的肩,苏潼嫌弃地躲开。

        许知时尴尬地摸摸鼻子,对许知颜说:“来看看你胳膊腿还健不健全。”

        得,苏潼这个叛徒。

        再针锋相对,许知时也是她亲哥,委屈过后乍然见到他,不免还是难过,许知颜耷拉着脑袋靠来车边,“胳膊腿还健全,人格已经不健全了。”

        许知时揉揉她的脑袋,“没想到小知了还挺能忍的,从前没发现你还有忍气吞声的特质。”

        “谁让这里没人惯着我,也算遭到社会的毒打了。”

        许知时心疼催促说:“你赶紧给我搬到酒店去住,那破地方不许再回去了。”

        许知颜朝苏潼抬抬下巴,“不用,潼潼给我找了保镖,这钱不能白花,得物尽其用。”

        许知时疑惑,“就你昨天晚上给我发身份证照片上的那个人?”

        许知颜点点头。

        许知时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苏潼提醒说:“七点五十了,赶紧收拾收拾进去吧,等会儿工作人员要是找出来,看见你俩站在一起,知了的马甲就捂不住了。”

        许知颜反应过来,逃离似的从许知时身边躲开,往场地里跑,回头嘱咐一句:“你回去开车小心点。”

        苏潼走在许知颜身边偷笑。

        许知颜侧眸,“你笑什么?”

        苏潼说:“我在笑刘亚琦要是知道你是她拼命想巴结人的亲妹妹,她那假鼻子会不会气歪。”

        许知颜不屑道:“我许家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吗?我进圈连名字都没改,她都没能把我和许知时联系到一起,这脑子别影响我许家下一代基因。”

        苏潼笑得前仰后合,许知颜果然还是那个爱憎分明的娇小姐,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许知颜作怪,凑来苏潼身边,在她耳边低喃调戏说:“我看啊,还是你比较适合当我嫂子。”

        说完,人立马没了踪影,生怕苏潼上来揍她。

        许知时和二人作别后,没立刻返程,而是在车旁站了片刻,睨着从前边儿端着咖啡走过来的那个男人。

        傅书珩也看见了许知时,全然明白许知颜为什么这么急着把他支走,他迎面走了过去。

        许知时收到那张身份证照片的时候就在想这两个人什么时候都已经自己个儿联系上了,没想到傅书珩这大尾巴狼挖了个坑,就等许知颜那傻丫头往里跳。

        许知时和傅书珩是幼时玩伴,傅书珩出国以后少了联系,许知时大学时也去国外读书,恰巧两人又是同学。

        当知道父母要把许知颜嫁给傅书珩时,许知时是放心的,毕竟傅书珩和他相熟,并且人品过硬。

        奈何许知颜言之凿凿:“一个二十八岁家里又富可敌国的男人,竟然没有女朋友,这只能说明,他不是性冷淡,就是长得丑,要么还有是gay的可能。”

        她无论如何都不松口,还为此离家出走了。

        许知时摇头感慨,眯着眼睛说:“你可以啊。”

        “有什么用?知了不是还是没认出我?”傅书珩指尖敲着咖啡杯身,有些黯然失色。

        “你走的时候她才几岁,何况你们两兄弟还改过名字,忘了不是很正常吗?”许知时安慰道。

        傅家也是做生意的,傅书珩十岁的时候,傅老爷子找来算命的,说傅书庭和傅书珩兄弟二人之前的名字不利于日后发展,算了一卦才得出现在的名字。改名没多久,傅书珩就出了国。

        许知时问:“你就心甘情愿在这给那鬼丫头当保镖了?”

        傅书珩:“嗯,不然连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

        许知时笑的爽朗,“没想到我们小知了魅力这么大,十几年过去了还能让你魂牵梦萦,不过你这混蛋招儿也是挺损的。”

        “你妹可只给我八千的工资,剩下的你给我补上。”傅书珩肩碰了碰许知时的肩,笑说。

        许知时瞪他一眼,笑骂道:“你给我滚蛋,我搭一个妹妹还得搭金子,这没头的买卖我可不做,我都为知了以后的生活开始担心了。”

        傅书珩交代他说:“你给我保密。”

        “知了要是知道你这么耍她,她能把你骨头嚼碎了吞下去。”许知时好心提醒,“不过这地方不太平,你在她身边,我也放心些。”

        傅书珩眉尾轻挑,露出似有似无的微笑,那小怂包还有这吃人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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